第28章 信(第5/6页)

兰德走到放着他的佩剑和真龙令牌的桌边,坐进一张椅子里。这场战斗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他已经感到膝盖发软。路斯·瑟林几乎占据了他的躯体,至少是几乎夺取了对阳极力的控制。以前,在那座学校的那一次,他还能敷衍自己,但这次不行了。

马瑞姆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是否注意到了兰德的异常。他弯下腰,捡起那封信,向上面瞥了一眼,才微一鞠躬,将它交给兰德。

兰德将羊皮纸塞进口袋里,没有任何事情能撼动马瑞姆,能打破他的平衡。为什么路斯·瑟林想要杀死他?“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想要对抗两仪师,做着努力,但我很惊讶你从没提出过攻击沙马奥。你和我一起,也许再加上一些强有力的学生,直接通过通道去伊利安向他发动攻击。这个人一定是沙马奥派来的。”

“也许,”马瑞姆又瞥了地上的灰人一眼,“但我还需要更多证据才能相信。”这当然是个简单的事实。“至于伊利安,我怀疑那并不像处置两个两仪师那么简单。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处在沙马奥的位置,我会怎么做,我会在伊利安城布满网络一样的结界。这样,只要有人想到导引,我就能立刻知道他在哪里,我会在他喘出一口气之前把那片地方烧成焦土。”

兰德也有这样的考虑,没有人比沙马奥更擅长守御一片地方。也许只是因为路斯·瑟林疯了,也许他是在嫉妒马瑞姆。兰德竭力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因为路斯·瑟林的嫉妒而刻意避开那所学校,但兰德总觉得马瑞姆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着他。“你已经说完了你的讯息,我建议你去认真训练那个佳哈·那瑞玛,好好训练他,也许他很快就必须使用他的力量了。”

片刻之间,马瑞姆的黑眸闪烁着,然后他稍一躬身,便一言不发地抓住阳极力,在兰德面前打开了通道。兰德让自己坐在椅子里,体内没有一点阳极力,直到那个人消失,通道缩成一道刺目的亮线。他不能再冒险和路斯·瑟林进行一场争斗,也许他最终会失去自己,发现自己已经和马瑞姆展开了战斗。为什么路斯·瑟林想要这个男人死?光明啊,路斯·瑟林似乎想让每个人都死,包括他自己。

这真是个变故繁多的早晨,直到现在,窗外的天空还是灰色的,不过好讯息比坏讯息要多。兰德看了躺倒在地毯上的灰人一眼,他身上的伤口在出现的时候就被烧焦了,但即使地毯上留下了一滴血,哈芙尔大妈也一定会让兰德知道,而且她不会为此说一个字。至于那名海民的波涛长,她可以先发一阵子脾气。兰德已经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不愿意再增加一个暴躁的女人了。

南蒂拉和嘉兰妮仍然站在门口,在双脚之间来回挪动着身体的重心。马瑞姆离开的时候,她们就应该回到她们在门外的岗位上去。

“如果你们两个因为这个灰人而感到不安,”兰德说,“那现在就忘了他吧!只有傻瓜会认为自己能主动注意到无魂者,你们都不是傻瓜。”

“不是这样的。”南蒂拉僵硬地说。嘉兰妮的下巴紧绷着,她显然是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舌头。

兰德立刻就懂了,她们并不是相信她们可以看到灰人,但她们仍然在为此感到羞愧。她们为此羞愧,又害怕她们“失败”的讯息被广为传播。“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马瑞姆来过这里,以及他说了什么,人们已经在因为那个不知位于何处的学校而焦虑不安了。他们肯定不愿意知道,马瑞姆或那个学校的某个学生能够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今天早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守口如瓶,我们不能对一具尸体的出现保密,但我希望你们答应,对外你们只能说是有一个男人想要行刺我,却被杀死了。我对所有人都会这么说,我不愿意你们让我在别人眼中成为说谎的人。”

两名枪姬众脸上的感激之情显而易见。“我负有义。”她们几乎是同时喃喃地说道。

兰德用力清了清喉咙。这不是他要达到的效果,但至少他已经缓和了她们的情绪,突然间,一个对付苏琳的办法在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苏琳不会喜欢这样,但这样可以让她承担下义,也许因为她不愿意,所以这样的效果会更好。而这也能让兰德在某种程度上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并至少能让兰德承担下一些对于苏琳的义。

“现在去站岗吧!否则我会以为你们是在想我的眉毛。”这是南蒂拉说过的话,艾玲达在为他的眉毛着迷?“去吧,再找人来把这家伙拖走。”她们在离开时,还在微笑着彼此打着手语。兰德站起身,抓住了艾玲达的手臂。“你刚才说,我们必须谈谈。我们进寝室去,让人先把这里清理干净。”如果真的有血污,也许他能用阳极力把脏东西抹掉。

艾玲达从他的手里挣脱了手臂。“不!不要去那里!”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调和缓一些,但她看上去仍然满是疑心,而且还带着不小的怒气。“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里谈?”除了地上的那个死人以外,并没有其他理由,而且艾玲达似乎并不认为这个死人算是什么理由。

她几乎是粗蛮地将兰德推回到椅子里,然后紧盯着他,又吸了一口气,才开始说话:“节义是艾伊尔的核心,我们就是节义。今天早晨,你把我羞辱到骨头里去了。”她将双臂交叠在胸前,瞪着兰德的眼睛,开始向兰德训话。她表明了兰德有多么无知,并且告诫兰德要将这些无知认真隐藏起来,直到她逐一进行矫正。然后她又强调了这一事实——义必须得到承担,无论要花费多么大的代价。

兰德相信,当艾玲达刚才告诉他有话要跟他说的时候,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但兰德惊讶地发现,自己只是很高兴地看着她的眼睛。他喜欢看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他挖出从她眼神带给他的喜悦,将它们碾碎,只留下迟钝的疼痛。

兰德以为这些都是自己在暗中进行的,但他的表情肯定有了变化。艾玲达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只是站在他面前,盯着他,大口地呼吸着。然后艾玲达显然是很努力地将目光挪到了一边。“至少你现在明白了,”她喃喃地说道,“我必须……我需要……只要你明白。”她撩起裙子,快步走出了门。那具尸体仿佛只是个她要绕过的矮树丛。

现在这个房间仿佛比刚才更显昏暗,房里只剩下兰德一个人,还有一具死尸。这太合适了。当奉义徒来清理那名灰人时,他们发现兰德正在轻声地笑着。

帕登·范坐在椅子里,将双脚放在椅子前的脚凳上,端详着手中这把反射着朝阳光线的匕首。这把锋刃弯曲的匕首已经不知道被他在手中翻转了多少遍,将它佩在腰间并不够,他必须经常把它拿出来把玩一番。镶嵌在匕首柄末端那颗硕大的红宝石闪烁着深沉的恶意。这把匕首是他的一部分,或者他是这把匕首的一部分。这把匕首是爱瑞荷的一部分,现在的人们都已经管那里叫煞达罗苟斯了。他是爱瑞荷的一部分,或者那是他的一部分。他非常疯狂,而且自己很清楚这点,但他不在乎疯狂。阳光照耀在钢刃上,现在这段钢刃比萨坎鞑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