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能撤销的话(第5/7页)

摩格丝的膝盖摇晃了一下。两仪师?她审视着那个卑躬屈膝、被称作普拉的人,拒绝相信这一切。两仪师不可能成为这样的奴隶,不止是两仪师,任何能够导引的女人都应该能挣脱这根锁链,掐死折磨她的人,即使是普通人也能这么做。不,那个普拉不可能是两仪师。摩格丝思忖着自己是否敢要求一把椅子。“这 很……有趣。”至少她的声音仍然是稳定的,“但我不认为你请我来这里是要和我聊两仪师的事。”当然,她不是被请来的。苏罗丝盯着她,除了左手的两根长指甲微微颤抖了一下之外,全身没有一根肌肉有丝毫抽动。

“瑟拉!”那名剃光半边头发、有着冷酷面孔的女人突然喝道,“为女大君和她的客人准备卡芙!”

一名穿薄纱长袍的女人(她是那四人当中最年长的,但仍然很年轻)以优雅的动作跳起身,她像玫瑰花蕾般的嘴唇显露出一点不悦的样子,但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绘着鹰的屏风后面。片刻之后,她就捧着一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两只白色的小杯子。她在苏罗丝面前跪了下来,低垂下头,高举托盘。摩格丝摇摇头,安多的任何仆人如果被要求这么做,或者是穿这种衣服,都会在盛怒中和主人断绝关系。“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从哪里来?”

苏罗丝用指尖拈起一只杯子,将杯子上腾起的蒸气深深地吸进鼻子里。她向摩格丝一点头,仿佛是向她下达许可的命令。摩格丝不喜欢这样,但还是拿起另一只杯子,浅啜一口。她立刻以惊愕的眼神盯着杯中的饮料,这种液体比任何茶汁都要黑,也更苦,无论多少蜂蜜都无法调和这种苦味。苏罗丝却将杯子放到唇边,发出一阵愉快的叹息。

“我们有许多事情必须谈一谈,摩格丝,但我会让我们的第一次交谈尽量简短些。我们霄辰人回来是为了取回我们被偷走的东西,我们是至高王亚图·潘恩崔·塔瑞奥的继承人。”对于卡芙的喜悦在她的声音中变成另一种喜悦,其中蕴含着期待与笃定。她更加认真地看着摩格丝的脸。摩格丝无法避开她的目光。“我们的将再次属于我们,偷窃并不能拥有,我已经在塔拉朋开始了我的职责,那个地方的许多贵族已经发誓遵从、等待并侍奉。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会立誓。他们的国王——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因为反对我而丧命。如果他被我活捉,为了他背叛水晶王座和王之血脉的罪行,他应该被钉到尖桩上。我还没找到他的家人,给予适当的处置,但新的塔拉朋国王和帕那克已经向女皇——愿女皇永生——和水晶王座立下了誓言。强盗们将被根除,塔拉朋不会再有战争和饥荒,人们将得到女皇羽翼的庇护。现在,我开始处理阿玛迪西亚。很快地,全部国家都将向女皇——愿她永生——跪倒,伟大的亚图·鹰翼的直系子孙将成为他们永远的主人。”

如果不是那名女仆已经带着托盘离开,摩格丝一定会把手中的杯子放回去。黑色液体的表面没有丝毫波动。那个女人的长篇大论对她而言大部分都毫无意义。女皇?霄辰?一年多以前曾经有许多谣言说亚图·鹰翼的军队跨过爱瑞斯洋回来了,但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相信,而现在,摩格丝认为即使是市场上最饶舌的人也不会谈论这个话题了。这会是真的吗?不管怎样,她真正明白的信息并不多。

“所有人都尊敬亚图·鹰翼之名,苏罗丝……”那个冷酷脸庞的女人恼怒地张开口,但她的女大君扬起一根蓝色的指甲,阻止她发出声音。“但他的时代早已过去,这里的每一个国家都有悠久的血脉传承,没有国家会欢迎你和你的女皇统治。如果你已经占据了塔拉朋的某些部分……”苏罗丝深吸了一口气,发出嘶声,双眼闪烁着光芒。“记住,这是一片诸多患难的土地,人们分裂割据,彼此攻杀。阿玛迪西亚不会轻易陷落,有许多国家在知道你们之后一定会来支持它的。”真的会这样吗?“无论你们有多少人,你们会发现你们的目标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我们以前面对过许多巨大的威胁,并且克服了它们。我建议你在被毁灭之前恢复和平。”摩格丝记得那个阴极力沸腾的夜晚,她努力不去看那些……罪奴(苏罗丝是这样称呼她们的?)。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去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苏罗丝的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微笑的面具,她的眼睛如同宝石般烁烁放光。“所有人都必须做出选择。总有人会选择遵从、等待和侍奉,他们会在女皇的名义下统治诸国。愿女皇永生。”

她拈住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两根长指甲晃了一下。那个冷酷的女人立刻喝道:“瑟拉!天鹅舞!”

苏罗丝绷紧了嘴唇。“不是天鹅,亚纹,你这个瞎眼的傻瓜!”她低声说道。模糊的发音让摩格丝难以听清楚她的话。那种冻结的微笑立刻又回到她脸上。

名叫瑟拉的女仆重新从墙边站了起来,以古怪的姿势跑到房间中央。她踮着脚尖,手臂伸展在背后,踩在圣光之子的金色太阳上,开始舞蹈。她的手臂像翅膀般一张一合,然后她弯腰屈膝伸出左足,双臂展开,直到手臂、身体和右腿变成一条倾斜的直线,仿佛在乞求什么。只裹着一层白纱的肉体充满了妖媚的气息。随着舞蹈的继续,摩格丝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瑟拉是个新人,还没完成训练。”苏罗丝喃喃地说,“这样的舞蹈经常是由十或二十名达科维共同表演的,他们必须是经过选择、血缘和身体都清洁而美丽的男女,但有时候看一个人的独舞也是件快乐的事。拥有美丽的东西是令人愉快的,不是吗?”

摩格丝皱起眉,人怎么可能是被别人拥有的东西?苏罗丝之前说“给予适当的处置”,摩格丝通晓古语,她对“达科维”这个词感觉很陌生,不过她还是想到了这个词的意思——“被拥有的人”。这实在是令人厌恶,太可怕了!“难以置信,”她干涩地说,“也许我应该离开,那样你就可以好好欣赏这个……舞蹈了。”

“等一下,”苏罗丝说,她还在一边微笑一边看着瑟拉,摩格丝则一直避免去看那个女仆,“就像我说的一样,所有人都要做出决定。塔拉朋的旧国王选择了反叛,以及死亡。那名旧帕那克成为阶下囚,却仍然拒绝立誓。我们都有属于我们的位置,除非受到女王的拔擢,那些拒绝留在正确位置上的人就是走上了穷途末路。瑟拉的姿态很优雅,亚纹教得很努力,所以我想,不需几年,瑟拉就能学会将这些舞蹈的技巧与她的优雅结合在一起了。”那张微笑的脸转向摩格丝,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