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混乱(第3/6页)

“你怎能如此确定?”佩林缓缓地问道。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领主,我一直在注意倾听。最近有讯息说,先知关闭了一些酒馆和客栈,并拆毁了其中他认为过于伤风败俗的一些酒馆。那些讯息中恰巧还提到了几家酒馆的名字,而我刚好知道阿比拉有叫这些名字的酒馆。我想,另一座城镇拥有这些同名酒馆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他的脸上又闪过一丝微笑,气味中也流露出愉悦的情绪。

佩林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胡子。这个人刚好记得一些被马希玛拆毁的酒馆在什么地方,如果马希玛实际上并不在那里呢?这些日子里,谣言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茂盛。听起来,巴尔沃似乎想要增加自己的重要性。“感谢你,巴尔沃师傅,我会记住这些事的。如果你还听到了什么讯息,请一定告诉我。”当佩林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巴尔沃抓住了他的袖子,但他又立刻将那些瘦骨嶙峋的手指抽开,像被烫到了一样。他揉搓着双手,又像鸟一样鞠了一躬:“请原谅,领主,我不知道是否该这样说,但请不要太过轻视白袍众。避免遇上他们是正确的,但这也许是不可能的,比起霄辰人,他们和我们的距离要近得多。艾阿蒙·瓦达是新的领袖指挥官。在阿玛多陷落之前,他率领他的大部分部下向阿玛迪西亚北部进军了。他也在猎捕先知,领主。瓦达是一个危险的人,但与大判决者拉丹姆·埃桑瓦相比,他能算是一个和善的人。请原谅我,恐怕他们两个人对领主都不会有任何好感。”他再次鞠躬,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请容我这样说,领主竖起曼埃瑟兰的旗帜是一个很聪明的办法,这样瓦达和埃桑瓦就无法与领主相比了。还请领主要小心为上。”看着他鞠躬后转身走开,佩林觉得现在他对巴尔沃有一点了解了。很显然,巴尔沃曾经和白袍众有过冲突,而且绝不仅是在街上挡了白袍众的路,或者是不小心对白袍众皱过眉头而已。看样子,巴尔沃似乎对白袍众有着很深的嫉恨,他也是一个思维锐利的人,能够看出红鹰旗的优劣之处。对于吉尔师傅,他显然非常不客气。

吉尔正跪在麦玎旁边,虽然莉妮在竭力让他安静,但他还是在快速地和麦玎说着话。麦玎的目光正跟随着快步穿过树林,向大车队走去的巴尔沃,但不时也会瞥一眼佩林。麦玎其余的同伴都聚集在她身边,像麦玎一样,目光在巴尔沃和佩林之间来回逡巡着。佩林知道,他们都在担心刚才巴尔沃和他之间的交谈,但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害怕?巴尔沃知道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也许他们只是害怕巴尔沃会诽谤他们,也许只是一些莫须有的怨恨或罪行,待在一起的人们总是会彼此吹毛求疵。如果是这样,佩林觉得自己也许应该谨慎行事,注意阻止一些可能的流血行为。塔兰沃又在摩挲他的剑柄了!菲儿到底要这些家伙干什么?

“亚蓝,我想让你去和塔兰沃,还有其他那些人聊聊,告诉他们巴尔沃都对我说了什么。只能在闲聊的时候透露给他们,但一定要把所有事都说清楚。”这应能安抚他们紧张的情绪,菲儿说过,需要让仆人有在家里的感觉。“如果你做得到,就和他们交朋友,亚蓝。但如果你决定向他们之中的一个女人献殷勤,那就选莉妮吧,另外两个都已经有主了。”

亚蓝对于任何漂亮女人都会有一番温存甜蜜,但听到佩林的话,他还是装出一副惊讶和受伤害的表情。“如你所愿,佩林领主,”他郁闷地嘟囔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要去见艾伊尔人。”

亚蓝眨眨眼:“啊,是的,嗯,我也许要在那里多待一会儿,毕竟我要和他们交朋友嘛。不过我看他们不是很想要朋友的样子。”实际上,亚蓝自己也总是陪在佩林身边,对于菲儿以外任何靠近佩林的人都会投以怀疑的目光,对于不穿裙子的人从来没有半点笑容。

不过,亚蓝还是走过去,蹲到能够和那些人聊天的地方。即使在远处观望的佩林,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些人冷淡的表情。他们还在继续工作,只是偶尔会和亚蓝说一两句话。在看着亚蓝的同时,他们也在不停彼此交换着眼神,样子像极了在夏天里看着狐狸教导幼崽狩猎的绿鹌鹑,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说话了。

佩林想知道亚蓝和艾伊尔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亚蓝似乎完全没有单独和艾伊尔人相处过!不过佩林并没有对这个问题想多久,一切与艾伊尔人相关的严重问题通常都意味着会有人死亡——非艾伊尔人的死亡。实际上,佩林自己也不是那么想去见智者。他走过山脊,但没有向山坡上爬去,而是走向梅茵人的营地。他也总是尽可能远离梅茵营地,并不只是因为贝丽兰,有时拥有太过灵敏的鼻子也不是一件好事。

幸运的是,一阵清风带走了大部分营地中的臭气,虽然这对于炎热的天气没有丝毫改变。汗水从骑马的红甲卫兵脸上滚落,看到佩林,他们都在马鞍上坐得更直了。这让佩林想起,两河人无论何时骑在马背上总像是要去田里一样。马背上的梅茵人则总是如同一尊尊雕像一般。梅茵人很能打仗,但光明保佑,希望他们不会有这需要。

佩林还没有通过哨兵队列的时候,海芬·努瑞勒便向佩林跑过来,他的两只手还在系着外衣的钮扣。努瑞勒身后跟随着另外十几名军官,他们全都边跑边整理着衣服,拉紧红色胸甲的皮带,有两三个人将插着细长红色羽毛的头盔夹在手臂下面。这些面孔坚毅,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大多数都比努瑞勒年长,有些人的年岁甚至是努瑞勒的两倍。只是因为努瑞勒援救兰德的功绩,才让他成为梅茵军队中仅次于加仑恩的第二号人物,梅茵人现在称他为第一副官。

“梅茵之主还没有回来,佩林领主。”努瑞勒说着,和众人一起整齐划一地向佩林鞠了一躬。这个高瘦的男人在杜麦的井之后,看上去没有他原来那样年轻了,他的眼睛里有一道锋利的目光,那是见识过二十场以上血战的老兵才会有的目光。但不管他的面孔已经变得多么刚硬,他的气味中仍然流露出一种盼望得到佩林认可的兴趣。对于海芬·努瑞勒而言,佩林·艾巴亚是一个真正能够叱咤风云的人物。

“早晨派出的巡逻队已经返回了,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旦发生状况,我会立刻报告。”

“没什么,”佩林对他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只是想在积聚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智者之前,四处转一转,但那名年轻的梅茵人还是紧紧跟在他身后,其他梅茵军官就跟着那名年轻人。努瑞勒始终都在焦虑地看着佩林领主,惟恐领主在翼卫队中找到任何瑕疵。每次当他们看见赤裸上身的人在摊子上玩骰子,或者躺在太阳下面打鼾的时候,努瑞勒都禁不住要打个哆嗦。其实他完全不必担心,在佩林眼里,这座营地就像是比着铅锤线和水平仪做出来的一样。每个人都用毯子铺成铺位,用马鞍做枕头。战马都在距离每个铺位不到两步的地方,用一根以齐胸高的木桩撑起来的长绳拴着。每隔二十步有一堆篝火,其间立着钢锋朝上、摆成圆锥形的长枪。整座营地呈方形围绕着五座尖顶帐篷,其中一座金蓝色的大帐篷比其他四座帐篷加在一起还要大。这里的一切,都和两河人营地中那种自由散漫的样子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