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简单的乡下女人(第5/9页)

麦玎被茶水呛了一下,差点弄掉手中的杯子。她向菲儿眨眨眼,用一块缎带镶边的亚麻手绢擦了擦沾上茶水的下巴。奇怪的是,她反而转过身,认真审视着佩林。“我……谢谢你,”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说道,“我想……”又仔细看了佩林几眼之后,她的声音高扬起来,“是的,谢谢你,我感激地接受你们的好意,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同伴们。”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将杯子放在托盘上,展开裙子,行了一个适合于任何宫廷的屈膝礼。“我会尽力为你提供好的服务,夫人,”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我能告退了吗?”得到菲儿的许可以后,她又行了一个屈膝礼,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佩林挠了挠胡子。又一个要不停地向他低头躬腰的人。

帐篷帘子刚刚在麦玎身后落下,菲儿就放下杯子笑了起来,还不停地用脚跟跺着地毯:“哦,我喜欢她,佩林,她有一股气势。我和你打赌,如果不是我,她一定会用那两面旗子把你的胡子烤焦。哦,是的,她真有气势!”

佩林哼了一声。这就是他需要的?另一个会烤焦他胡子的女人?“我答应了吉尔师傅要照顾他们,菲儿,但……你猜莉妮向我提出了什么要求?她想叫我做主让麦玎和那个叫塔兰沃的家伙结婚。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只要命令他们结婚就好了!她说他俩想这样!”佩林在一个银杯里倒满薄荷茶,一屁股坐进了刚才麦玎坐的那把椅子里,完全不在乎椅子在他突然的重压下发出的哀鸣。“不管怎样,这样的胡话至少不会让我担忧。吉尔师傅说霄辰人占领了阿玛多,我相信他的话。光明啊!霄辰人!”

菲儿将双手的指尖搭在一起,两只眼睛茫然地盯着它们。“也许事情只是如此而已,”她喃喃地说道,“大多数仆人愿意在仆人里找个伴儿。也许我应该安排一下,也要为布琳安排一下,她把脸洗干净以后,就跑出去查看那个大个子,我怀疑他们已经结婚了,她的眼神很不寻常。我不会让我的仆人们在没结婚的时候,就做出结婚以后才能做的事,佩林,那样只能造成泪水、指控和怒火,而布琳受的伤会比那个大个子更深。”

佩林只能盯着自己的妻子,“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他缓慢地问道,“霄辰人已经占领了阿玛多!霄辰人,菲儿!”

菲儿打了个愣怔。她真地在考虑那些女人的婚事!然后,她露出愉快的微笑。“阿玛多距离这里还很远,即使我们真的遇到了霄辰人,我相信你会对付他们的。毕竟,你已经教会我栖息在你的手腕上,不是吗?”

菲儿虽然这样说,佩林却从没有见她这样做过。“他们也许要比你更难对付一些。”佩林有些无力地说。菲儿又笑了,不知为什么,现在她特别高兴。“我正在考虑,是否要派格莱迪或者尼尔德去警告兰德,不管他曾经怎样叮嘱过我。”菲儿用力摇摇头,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就消失了,但佩林仍然在坚持他的想法。“如果我知道兰德在哪里,我会这样做的,一定要找到办法把这个讯息秘密地传递给他。”在表面上,佩林是被兰德放逐的,对于这一点,兰德比要求佩林躲避马希玛更加坚持。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佩林和兰德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他知道,佩林,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麦玎看见信鸽从阿玛多朝各个方向飞出,而霄辰人显然并不在乎那些信鸽。到这个时候,所有在阿玛多有生意的商人肯定也已经知道了,白塔也知道了。相信我,兰德一定知道,你必须相信他掌握信息的能力,他能做到这一点。”菲儿并非总是对自己的推断如此确信无疑。

“也许吧。”佩林焦躁地嘟囔着。他竭力不去担心兰德的心智,但佩林实在看不出,兰德把自己赶到这个地方有什么意义。兰德对他有多少信任?兰德隐瞒了许多事,有许多计划,他从未泄露过。

佩林吐出一口气,坐回椅子里。事实是,不管是疯狂还是清醒,兰德是对的。如果弃光魔使猜测到他想干什么,或者是白塔猜到了,他们就一定能找到办法将铁砧推倒在兰德的脚上。“至少我可以让白塔的眼线少得到一点情报。这次,我要把那该死的旗子烧掉。”还有那面狼头旗。他也许能玩一场扮演领主的游戏,但他不需要一面该死的旗帜!

菲儿撅起丰满的嘴唇,思考着,然后,她微微摇摇头。她离开椅子,跪在佩林身边,伸双手握住佩林的手腕。佩林小心地望着她的眼睛。每次菲儿用这种专注、严肃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不是要对他讲一些非常重要的话,就是要将羊毛毯捂在他的眼睛上,让他打转,直到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但菲儿的气味告诉佩林,这次她不会捂他的眼睛。佩林竭力不去嗅菲儿的体香,他太容易迷失在其中了,然后菲儿就会扯起羊毛毯子。结婚以后,佩林学到的一件事就是:男人需要运用自己全部的智慧来对付一个女人,即便如此,往往这也是不够的。女人如果打定主意,就会像两仪师一样笃定无疑。

“你也许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丈夫。”菲儿喃喃地说道。她的嘴角又闪过一丝微笑,像是她又知道了佩林在想什么。“进入海丹以来,我看不出有谁知道红鹰旗代表着什么。不过,在贝萨这种规模的城市里,也许还有人知道。而我们寻找马希玛的时间愈长,暴露身份的机会也就愈大。”

这正是要去掉这面旗的原因。佩林根本不屑于去讨论这种事情。菲儿并不蠢,她的心思要比佩林快得多。“那为什么还要留下那面旗?”他缓缓地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打着这面旗帜的白痴吸引,他们会以为那个白痴是要把曼埃瑟兰从坟墓里挖出来。”在过去的日子里,的确有人这样干过,这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曼埃瑟兰包含着强有力的回忆,对于任何想要造反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正因为它会吸引目光,”菲儿向佩林俯过身子,“一个想要恢复曼埃瑟兰的人,少数人会向你微笑,希望你赶快离开,然后尽快忘记你;但对于大多数人,他们现在已经被各种事情搞昏了头,除非你一拳打在他们的鼻子上,否则他们根本不会看你第二眼。和那些霄辰人、先知还有白袍众相比,一个想让曼埃瑟兰复国的人只是小事一桩。我想,白塔也不会因为这面旗子就有多关心你,至少现在不会。”菲儿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眼睛里闪烁的光彩说明,她将要说出这番话的重点。“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想到高举这面旗子的人还有别的目的。”突然间,她的笑容消失了,用力将一根手指点在佩林的鼻子上。“不要说你自己是白痴,佩林·巴歇尔·艾巴亚,即使是拐弯抹角地说也不行,你不是白痴,我不喜欢这样。”她的气味中带着一点辛辣,不算真正的生气,但肯定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