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因缘的闪烁(第6/27页)

埃桑瓦用力合起面前的小书,双手呈祈祷状,但他深陷的双眼如同两块喷吐火舌的红炭。“我相信那些女巫一定会灭亡!这就是我相信的!”

“我很想知道那些霄辰人是如何驯服她们的。”如果有足够数量被驯服的女巫,他就能把兰德赶出安多、伊利安和每一个被暗影占据的角落。他会比鹰翼做得更好!

“一定要消灭她们。”埃桑瓦坚定地说着。

“连同我们一起消灭吗?”瓦达问。

一阵敲门声传来,埃桑瓦一声召唤,一名守在门外的卫兵打开屋门,站直身体,将手臂按在胸口上,向埃桑瓦行礼,并以充满敬意的口吻说:“至高裁判者,涂膏人议会团到了。”

瓦达等待着。现在十名还活着的指挥官都已经骑马等在门外,随时可以出发,在这种情况下,这个老傻瓜还要坚持下去吗?结束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但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终于,埃桑瓦开了口:“如果这样能够毁灭白塔,那我便满足了。现在,我会参与这次行动。”

瓦达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那么我也满足了,我们将共同确保那些女巫的失败。”他当然会确保她们的失败。“我建议你备好马匹,我们在日落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埃桑瓦是否会和他一同完成这个任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嘉布勒与托薇恩一起,跟随洛根骑马在冬日的林地间前行。她现在的心情很不错。只要她们没有落后太远,洛根总是允许她和托薇恩以各自觉得合适的步伐跟随在他身后,让她们在表面上能保有自己的隐私。除非必要,这两名两仪师很少会相互交谈,即使在真正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也是如此。她们绝对不是朋友,实际上,每当洛根带领她们进行这种户外散步时,嘉布勒总是希望托薇恩会要求留在室内。如果能真正一个人独处一会儿,她肯定会更高兴。

她用戴着绿手套的手抓紧缰绳,另一只手拉住镶缀狐狸皮衬里的斗篷,她让自己稍微感受一下寒冷,这样能神清气爽些。雪并不深,清晨的冷风却很凛冽,深灰色的云团预示着很快又要有雪花落下来了。在天空高处有一只翅膀又长又大的鸟在飞翔,也许那是一只鹰,嘉布勒对鸟类了解不深。植物和矿藏总是会安静地待在原地,任你进行研究,书本和手卷也是如此,只不过在翻阅古籍时要小心,以免损坏它们。而高空中的鸟类对她来说一直都是难以辨认的,但一头翱翔的鹰很适合现在她周围的风景。

他们的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林地,稀疏的乔木间点缀着一个个密集的小灌木丛,高大如塔的橡树、松树和冷杉的树冠下面很少能看到其他草木,只有一些褐色的干硬藤蔓缠绕在大石块和低矮的灰色岩壁上,等待着遥遥无期的春天。嘉布勒小心地将这个寒冷而空旷的地方里每一个细节记在脑海中,如同进行训练的初阶生。

现在这里能看到的人影只有她的两名同伴。嘉布勒几乎能想象自己所在之处并不是黑塔,而是世界上另外某个地方。现在这个恐怖的名字总是盘旋在她的脑子里,它像白塔一样真实——数百个男人在巨石砌就的军营中接受训练,而围绕这座军营的村镇正在迅速发展。嘉布勒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星期,却还没能走遍黑塔的每一处。这座小镇现在的面积已经达到方圆数里,一道黑色的石墙环绕着它的边缘。在这片树林中,她几乎能将这一切全部忘记。

但只是几乎而已。洛根·埃布尔拉的情绪与感觉就盘踞在她的心神深处,挥之不去,这是一种持续不变的、受到制约的警惕,如同绷紧的肌肉。洛根就像一头捕猎中的狼或狮子,总是不停地环视四周,仿佛随时有可能遭受攻击。

嘉布勒从没有过护法,对褐宗两仪师来说,护法实在是一种没必要的装饰品,她所需要的只是一名受雇的仆人。所以,让她感到奇异的不仅是她位于约缚错误的一端,更是约缚本身。可怕的是,这个约缚强迫她服从,并堵死了她提出要求的途径。实际上,这与护法的约缚并不完全一样。姐妹们不会强迫她们的护法服从,至少不常这样。许多世纪以来,姐妹们也不会违反男人的意愿强制对他们进行约缚。不过,这对嘉布勒来说依旧是个有趣的研究课题。她现在正努力想要解释自己的感觉。有时候,她几乎能感受到洛根的思想,而在其他时候,洛根的思维对她来说却仿佛一道没有任何照明的矿洞隧道。她相信,就算自己的脖子被架在断头台上,她也还是会继续思考这个课题,这是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同样的,他也能感觉到她。

一些殉道使或许已经相信被俘的两仪师向他们屈服了,但只有傻瓜才会以为51名被俘虏、被强迫进行约缚的姐妹会全部屈服。洛根就不是傻瓜,而且,他知道她们的任务是来摧毁黑塔的。但如果他怀疑她们仍旧在图谋消灭掉数百个能够导引的男人……光明啊,现在她们只能俯首帖耳地接受黑塔的一切命令!她们对黑塔已经无能为力。她不明白,为什么黑塔要留下她们,而不是干净利落地将她们除掉,以防万一。毕竟,她们不可能放弃这个任务,因为这就意味着世界的毁灭。

洛根在马鞍上转过身,他是个肩膀宽阔的健壮男子,上身穿着一件漆黑的外衣,只有衣领上的银色剑徽和金红色龙徽为他增添了一些纯黑以外的颜色。他的黑斗篷被甩到身后,看样子,他已经将寒冷挡在了体外,这些男人似乎随时都在和身边的一切进行战斗。他朝嘉布勒笑了笑——这是对她的安慰吗?嘉布勒眨眨眼。她是否让太多的焦虑滑入了约缚之中?控制自己的情绪,仅仅表现出正确的反应,这实在是一场微妙异常的舞蹈,几乎就像是给予披巾的测试——无论外界出现怎样的干扰,每一根丝线的编织都不允许点滴错误。但这测试却在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洛根将注意力转向托薇恩,嘉布勒轻吁了一口气。只是一个微笑而已,一种示好,洛根对她们总是如此友善亲切,如果他不是洛根,也许他真的会很惹人喜爱。

托薇恩也对洛根露出笑容。嘉布勒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没有惊叹地摇起头,托薇恩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让她吃惊了。嘉布勒将兜帽向前拉了拉,似乎是要挡住迎面而来的冷风,她的眼睛从兜帽下沿向外窥看,悄悄地审视着这名红宗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