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聚群贼酒颠胁旅舍 传内命由充邀二客(第3/4页)

却说破庙里酒颠二的藏身处,早有叫溷六和穴八的两个小喽罗跑回来报信,说酒颠二和其他人都被犬川、犬田那两个勇士给杀了,船虫和媪内听了如火燎眉毛一般,惊恐万状,坐立不安,但也无计可施。心想只好逃之夭夭。于是赶忙收拾东西,把身边的金钱系在腰间,衣裳背在肩上。将待要走时,船虫对溷六和穴八说:“我丈夫的命运已尽,与伙计同被杀死。事已至此,悲伤也没用。我想不是犬田和犬川带领村民亲自前来,便是石龟屋次团太向片贝将军〔景春之别号〕 禀告,派兵前来搜捕。与其坐以待缚,莫如带领媪内投往他处。汝等看有什么好东西能背得动的打个包,将房子放把火,借着浓烟跑到哪里去躲躲吧。拜托啦!”说罢她头上深戴斗笠往东方落荒而去。在后边跟着的媪内,背着个大包袱,手里拿着种子岛的鸟枪,心里琢磨着今后的打算。在天将破晓的寂静树林内,借助树下阴暗忙着寻路逃跑。

过了不久,群鸟鸣叫着从远近的树林飞起。在远山的上空泛起了红色的彩霞,霪雨初晴,东方升起一轮红日。庄助同小文吾等在靠近贼巢二百米左右时,庄助回头看着小文吾说:“那个媪内,手里有酒颠二交给他的鸟枪,进去时要当心,不要站在枪口上。”小文吾心下有了准备,急忙走着,忽然前方升起一股黑烟,并哗啦哗啦作响。二犬士一看说:“原来船虫们自己点火逃跑了。不能让她们跑掉。”他们飞也似地向猛火那边跑去。且说溷六和穴八,将能拿的东西都捆好抬出来,然后放了把火。待把放在院子里的东西挑起来时,扁担折断,绳子也折了,东西都滚出去,眼看火就烧过来。那两个贼人慌了手脚,想把东西拿过来时,二犬士已来到身边,喝道:“草寇站住!”溷六和穴八听了想跑,可是后边有火挡着,一步也退不得。前边有二位犬士站在那里,逃脱不了,只好一同跪下乞求饶命。二犬士将他俩踢倒,拾起捆东西的绳子,将他俩捆在一起,且拉到下风头,厉声责问船虫和媪内的去向。二贼答道:“船虫带着媪内,早往东边跑了。小的们在这里……”二人如此这般地都如实招了供。二犬士闻听,怒气冲冲地说:“这太可惜啦!其他的贼人都好说,让那个船虫跑了,真是杀熊没取胆,十分遗憾。她跑不远,去追!”这时次团太带着鲫三和其他壮士也赶到。听二犬士说船虫已经逃跑,便分头去追。其中庄助留在这里,让一个壮士牵着溷六和穴八,审问酒颠二和船虫的来历和出身。二贼见无法隐瞒,便把听到的都说了。从他们的口供弄清了船虫与酒颠二合谋杀死矶九郎,和船虫从信浓路流落至此,与酒颠二成了夫妻之事。媪内是在他乡击伤其主夺了主人盘缠逃到这里的亡命之徒。

再说小文吾、次团太、鲫三等各带一两名村里的壮士,分三路去追赶船虫,樵路熊径岔道很多,山野里的草木茂密,往哪里去找?又没吃早饭,大家都饿着肚子回来了。当下庄助告诉小文吾和次团太,溷六等已供出了酒颠二和船虫谋杀了矶九郎,并得知了媪内的来历。大家听了惊叹不已,更加感到非常悔恨。其中次团太说:“今虽未抓到船虫,但是矶九郎的一个仇家酒颠二已为庄助所杀,这也总算报了点儿仇。”于是他又向庄助深表谢意。不能在此久留,小文吾、庄助、次团太让鲫三等牵着生擒的溷六和穴八二贼,在午时前后回到小千谷的家中。那溷六和穴八年仅二十二三岁,个儿虽不太高,但体格魁梧,看去很像庄助。但燕石似玉,犁牛之子似羊,物虽相似,其质却各异。更何况阳虎之似孔子,貌似山猿的颜延之与何尚之相似,他们只是外表相似而内心何同?因此如以相貌取人,虽圣贤亦必谬矣。那溷六和穴八与犬田、犬川其貌相似,以此为例即可知之。

闲话休提,再说次团太同小文吾和庄助回到小千谷家中,先治备酒饭殷勤款待二位犬士。对土丈二和鲫三等几个从早晨来到这里并同去捣毁贼巢的壮士也让过午饭。他又问到家里的情况,土丈二禀告说:“从拂晓就同四邻之人同去告知乡长,并及时将事情的经过禀报领主家,立即派有司前来验过尸体说:‘贼首童子子酒颠二及其党徒,皆应枭首示众。’又追问了其他情况后,有司说:‘上方有命令,等杀死众贼寇的英勇过客犬川庄助和犬田小文吾们回来,要立即向我禀报。’事情很顺利地处理完毕,方才回去。”次团太听了十分高兴地谢过众人,又将上述情况告诉二犬士知道。然后亲自去乡长家,禀报二犬士已经回来。同时二犬士又在贼巢生擒了歹徒溷六和穴八,托付乡长请将此事也禀报领主。回到家中又来了许多商人感谢他对公务尽心操劳,这些也就不再详述了。

且说小文吾病后沐浴梳洗完毕,与庄助同在客房谈起离散后的许多往事。小文吾便从曳手和单节、并四郎与船虫之事,以及马加大记常武因妒忌而施奸计等等谈起,到次年五月,被囚禁在石滨城,为机智勇敢的犬阪毛野所救逃出石滨,通过依介才知道其父文五兵卫的遗言等等告诉庄助。另外有关亲兵卫之事,庄助已从照文那里听到,也就略而不言了。小文吾为了寻找犬阪毛野先去镰仓,尔后又渡海遇难,在伊豆孤岛渡过一段时光,好歹搭乘去浪华的便船,才得以回到本土。在有马洗温泉疗养,游历了该地。在观看二十村的斗牛时,拦住了凶牛,以及矶九郎因酒醉死亡,和他患眼疾,不意用宝珠的奇效将眼疾治愈等等,有条不紊地都说给他。庄助侧耳倾听,不住感叹。听罢,也将他自在荒芽山离散后,与犬山道节同去寻找犬冢和犬饲等的去向,去四国、赴九州,遍历了京摄五畿。到甲斐州时,在石禾的指月寺,遇到了丶大法师,又见到了蜑崎照文,才知道其他人的一些消息等等告诉小文吾:“我在去春为了接着寻找那四位犬士,独自离开指月寺去武藏,遍历了下总,从行德的村民那里得知,你没回行德,文五兵卫已在安房州病故。然后便去常陆、下野、陆奥、出羽等地长途跋涉,虚度了两年时光,受尽了许多折磨后,又回到此地,四犬士〔指犬冢、犬饲、犬田、犬江〕 一位也未遇到。本想回石禾,再由道节去寻找。”二人谈了很久,想起往事,可怜与四郎和音音为忠义而死,对曳手和单节的薄命不知存亡,另外对亲兵卫是否安然无恙,都百感交集,难以慰藉,只有叹息而已。稍过片刻,庄助又对小文吾说:“我们总算没白受苦,与你相会,同回石禾,犬山一定很高兴。咱们再去寻找那三位犬士。”小文吾听了点头道:“此议甚是。然而前几年在墨田河畔不期而别的犬阪毛野,是否与我等有同样的前世的因果,现尚不得而知。那时因为事情紧急,也无暇问他是否有与我等同样的痣和珠子。想来甚感遗憾。倘若缘分未断,定能再会。”在喁喁私语中,夏季虽然日长,却觉得今日过得太快,不觉已日影西斜,到了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