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为安 Back to the Mud(第2/3页)

当先的骑手看见桥上的三树,便一马当先地冲来。眼见其他骑手陆续急切地跟进,狗子稍稍松了口气。福利肯定说了该说的话——这帮人以为只会见到一个人。狗子看到大巴从长满青苔的桥拱下朝上瞥,马蹄正从上方踏过。死者在上,他的手还在抖。他真怕自己一箭射空坏了大事。

马车停在对岸,车上的两个人站起来,用滑稽小弓指向三树。狗子瞄准其中一个,拉满弦。现在大部分骑手上了桥,马匹挤在一起打旋,很不满意如此局促的空间。当先的骑手停在三树面前,用长矛指着三树,但老汉寸步不让。三树就是这样。他只是皱着眉,不给那些骑手包围他的空间,把他们堵在桥上。

“好哇,好哇。”领头的开口,“三树鲁德。我们以为你早死翘翘了,老头。”他记得这声音。这人很早就是贝斯奥德的亲锐,人称“坏种”。

“大概我还有一两仗要打。”三树依旧寸步不让。

坏种看了他一眼,又瞥瞥树丛。他完全意识到自己的不利处境,但毫不在意。“其他人呢?操蛋的黑旋风呢,呃?”

三树耸耸肩:“只有我。”

“全入土了,呃?”坏种戴着头盔,狗子只看出他咧嘴笑了笑,“真他娘的可惜,我还想亲手宰掉那头臭猪咧。”

狗子不禁一缩,觉得黑旋风就要从那堆碎石里跳将出来。但那里没有动静。至少现在没有。黑旋风难得一次地等待着信号。

“贝斯奥德何在?”三树问。

“国王哪有工夫管你这号人!况且,他去安格兰踢联合王国的屁股喽。现在是卡尔达王子当家。”

三树嗤之以鼻。“王子?我记得他连奶都吃不好。”

“今非昔比啦,老头,世道变了。”

死者在上,狗子真希望赶紧完事,干他娘的。他快憋不住尿了。“等待信号。”他告诉自己,努力控制颤抖的双手。

“到处都是扁头。”三树说,“多半夏天就会南下,甚至更快。必须采取措施。”

“好哇,你为啥不跟我们走,呃?你可以亲自去警告卡尔达。我们带了辆车来,可怜你一把年纪,走不得路。”几名骑手大笑,三树依旧不为所动。

“福利呢?”他吼道,“最弱的福利呢?”

骑手们窃笑。“哦,他离得不远,”坏种说,“真的不远。你为啥不爬上马车,让我们带你赶紧去见他呢?我们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扁头。”

狗子觉得不妙。非常不妙。他有种很糟的预感。“少来这套,”三树说,“见到福利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坏种皱眉:“你没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你以前是个大人物,现在算个屁,就是这样。妈的,照我说的放下武器、爬上这辆该死的车,否则我不客气了。”

坏种趋马上前,三树寸步不让。“福利呢?”三树吼道,“给我句实话,否则把你开膛破肚!”

坏种回头冲同伴们咧嘴笑笑,他们也都咧嘴笑起来。“好吧,老头,既然你非要知道。卡尔达的意思是再等等,但我等不及看你的表情了。最弱的就在马车里,至少大部分在。”他微笑着从马鞍上扔下个东西。是个帆布口袋,狗子猜到里面是什么了。袋子落在三树脚边,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只消看一眼老汉的表情,狗子就知自己猜对了。

福利的头。

事已至此,还等个狗屁信号。狗子的第一箭射穿了马车上右侧那人的胸膛,那人尖叫着仰面摔倒,还拽倒了和他一起的车夫。射得漂亮,但狗子没时间感叹,他迅速摸索另一支箭,准备再射。他必须保持射击。寡言也放箭了,桥上一名亲锐惨叫一声,从马上掉进小溪。

三树矮身蹲在盾牌后面,抵挡坏种的长矛,且战且退。坏种已离开旧桥,踏上狗子他们这边的路了。

后面一个骑手急于下桥,挤到了坏种身旁,正好经过那堆石头。

“狗娘养的!”黑旋风从石堆中一跃而起,直扑那骑手。他们撞在一起,肢体和武器纠缠,但狗子还是能看清黑旋风在上面。他的战斧几下翻飞,对方又少了个人。

狗子哇哇大叫,第二箭偏得离谱,但插进了一匹马的屁股,效果倒出奇的好。那匹马人立而起,不断尥蹶子,周围的马也跟着闹腾,马上的骑手们咒骂着、被带得撞来撞去,长矛横七竖八,桥上乱作一团。

末尾的骑手突然被砍成两半,鲜血横飞。霹雳头已经上岸,绕到他们后面,没有盔甲能抵挡他的雷霆一击。巨人咆哮着,再次举起大得吓人的血淋淋的兵器。排在倒数第二位的骑手及时举盾,但根本没用。这一剑削去一大块盾牌,劈开脑袋,将骑手砍翻下马。力道之狠,连马都倒下了。

另有一人拨转马头,试图从边上用长矛攻击巴图鲁,但还没刺出就痛得闷哼一声,弓起了背。狗子看到他背上的羽毛。寡言干的。那人栽倒下马,脚还挂在马镫里,被拖着走。他呻吟着想脱身,但他的坐骑和其他马一样躁动不安,带着他挤来挤去,东摇西晃,让他的脑袋不停撞向桥的护墙。他只能把长矛扔进小溪,刚要起来又被马一蹄子踹在肩膀上。这下他倒是抽出了脚,却滚进一团混乱的马蹄中。狗子不再注意他了。

另一名射手还在马车上,此时回过神来,用那张滑稽的小弓瞄准了还蹲在盾牌后面的三树。狗子向他射出一箭,但动作匆忙,射的时候又在大喊,结果这一箭射中了刚爬起来的车夫的肩膀,令其重新倒回马车里。

奇怪的弓弦声响起,盾牌后的三树一颤。狗子担心了片刻,然后看到那支箭穿透了厚重的木板,刚好在三树面前停住,嵌在盾牌中,尾羽在外颤动,箭尖在里面。歹毒的小弓箭,狗子心想。

他听到大巴咆哮,又一名骑手掉进小溪,另有一人背上中了寡言的箭,也一头栽倒。黑旋风转身,从下面用长剑砍断了坏种的坐骑的后腿,那马跌倒在地,把坏种掀了下来。剩下的两名骑手被困在桥上,黑旋风和三树守住一边,巴图鲁守另一边,而桥上挤满了没有骑手的吓坏了的马,他们连转身都困难,只能听凭躲在林子里的寡言摆布。寡言没心情啰嗦,几箭解决了他们。

拿小弓的想突围。他扔下木头做的奇怪武器,跳下马车。狗子暗暗叫好,小心地瞄准。这次他一箭命中,那人没跑出几步肩头就中了箭,还挣扎着向前爬,但爬几步就爬不动了。车夫又露脸了,捂着肩上的箭杆不断呻吟。狗子甚少杀死无法还手的人,但今天是例外。

他一箭射透了车夫的嘴。

狗子看到一名骑手大腿上中了支寡言的箭,正一瘸一拐地逃跑,于是想用最后一支箭结果他。但三树先一步冲去,用长剑刺穿了那人的后背。还有个人挣扎着想起来,狗子又瞄准,没等放箭,那人已被黑旋风砍了头,到处是血。马儿们还在号叫、踢打,在旧桥光滑的桥石上窜来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