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善之人 The Good Man(第3/4页)

“瞧,你瞧瞧,莫洛?”霍夫似乎异常快活。“蛮子没那么傻!我感觉离解决北方问题不远了,你说呢?”

下级秘书看起来一点都不信:“呃……是,阁下,当然。”

“确实如此!那些神经质的北地市民总那么悲观、消极,对吗?庸人自扰啊。开战?呸!”霍夫再次重重砸木桌,震出高脚杯中的酒,溅得满桌都是。“蛮子没这个胆!等着瞧吧,下面就该看到他们央求加入联合王国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嗯,威斯特少校?”

“呃……”

“好!非常好!我们今天还是有收获!还有最后一个,我们就能离开这该死的火炉喽!最后一个是谁,莫洛?”

秘书官皱皱眉,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呃……尤鲁·苏法。”他费力地念出这个不常见的名。

“叫什么?”

“呃……苏菲,也可能是苏福,或者是别的。”

“闻所未闻。”宫务大臣咕哝,“是个什么人?南方人?可别又是农民,拜托!”

秘书官查看文件,咽了口口水:“又一个使节……”

“是,是,快说是谁的使节?”

莫洛畏畏缩缩,好似一个要挨板子的小孩。“来自伟大的法师组织!”他快速说完。

霎时房间鸦雀无声。威斯特扬起眉毛,张大嘴巴——虽然看不到,但他估计那几个戴头盔的兵士也是这副表情。他本能地缩了缩身,等待宫务大臣爆发,但霍夫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哈哈大笑道:“非常好!最后能来点娱乐!我们这儿有法师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带法师进来!怎能让他在外面等!”

尤鲁·苏法的形象令众人大失所望。他衣着简单,风尘仆仆,不比古德曼·希斯好上多少。他的法杖未以黄金包底,法杖顶端也未装饰闪闪发光的水晶,他的眼睛更没闪耀出神秘的火光。他看起来就是个三十五六岁的普通人,有点疲惫,像是走了很长的路,但来到宫务大臣面前时,他神色自若,无拘无束。

“日安,先生们。”他拄着法杖说。威斯特搞不清他来自什么地方。不是联合王国,因为他肤色太深,也不是古尔库或更远的南方,那样皮肤又太白了。也不是北方或斯提亚。还会是哪里呢?威斯特更仔细地打量他,发现他两只眼睛颜色不同:一只蓝,一只绿。

“你也日安,先生,”霍夫摆出最真诚的笑容,“我的大门永远为伟大的法师组织敞开。告诉我,我可有幸与伟大的巴亚兹交谈?”

苏法迷惑不解:“不,我的名字被通报错了吗?我是尤鲁·苏法,巴亚兹大师乃是一位秃顶绅士。”他用手抓抓卷曲的棕发,“外面林荫大道上就有他的雕像。我有幸拜在他门下学习多年,他是最有法力也最博学的大师。”

“当然!他当然是!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尤鲁·苏法清清喉咙,像要开讲故事一般:“哈罗德大王驾崩后,第一法师巴亚兹便离开了联合王国,不过他起誓会回来。”

“是,是,没错,”霍夫轻笑,“这千真万确,每个学龄儿童都知道。”

“他还声明,他回来的消息,将由另一位法师来宣布。”

“也没错。”

“嗯,”苏法满面笑容,“于是我来了。”

宫务大臣捧腹狂笑。“于是你来了!”他边笑边喊,把桌子敲得咚咚响。哈伦·莫洛也跟着咯咯浅笑,但看到霍夫的笑容渐渐消退,立刻打住。

“在我出任宫务大臣期间,共有三个法师请求觐见国王。其中两个一看就是精神错乱,剩下一个是勇气可嘉的骗子。”他向前探身,手肘支在桌上,在面前竖起手指。“告诉我,苏法师傅,你是前者还是后者啊?”

“两者都不是。”

“我明白了。那你就是有文书喽。”

“当然。”苏法把手伸进外套,拿出一封很小的信,信有个白色封印,印有一个奇怪的符号。他随便地把信放到宫务大臣面前的桌上。

霍夫皱了皱眉。他从桌上捡起文书,翻过来,仔细检查封印,然后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脸,打开封蜡,展开厚信纸阅读。

尤鲁·苏法毫不紧张。屋内热浪袭人,他却不以为意。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朝兵士点头致意,他们没有回应,他也不以为忤。突然他转向威斯特:“这里可真热,不是吗?这几个可怜的家伙没有突然昏厥,撞上地板,发出碗柜倾倒时锅碗瓢盆撞在一起的‘叮铃哐当’声可真是个奇迹。”威斯特眨眨眼,法师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宫务大臣缓缓地把信放到桌上,一扫先前的嬉笑:“我突然想到,明日议会并不适合讨论此事。”

“我同意。我希望跟费尔特总理大臣私下谈。”

“恐怕不可能。”霍夫舔舔嘴唇,“费尔特阁下已殁。”

苏法蹙了蹙眉:“真让人痛惜。”

“的确,的确,我们都深感痛惜。或许我和几位别的阁员能帮你。”

苏法点头鞠躬:“我遵照您指引,大臣阁下。”

“今晚晚些时候我去安排,此前,先请你住进阿金堡……符合你地位的地方。”他向卫兵示意,门开了。

“非常感谢,霍夫阁下,莫洛师傅,威斯特少校。”苏法优雅地逐个点头致意,然后转身出去。门再次关上,威斯特纳闷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霍夫转向负责觐见事务的下级秘书:“速去审问长苏尔特处,告知有要事得立刻谈。然后把莫拉维大法官和瓦卢斯元帅一并请来,告诉他们事关重大。除以上三人,一个字都不准外泄。”他在莫洛汗涔涔的脸庞前摇晃手指,“一个字都不准!”

秘书战战兢兢地回看一眼,鼻子上方的眼镜歪歪斜斜。“赶紧去!”霍夫咆哮。莫洛急忙跳起身,脚踩着长袍下摆,打了个趔趄。他穿过侧门匆忙跑走。威斯特咽了口口水,他觉得口干极了。

霍夫冷酷地对房里每个人凝视良久:“你们也要守口如瓶,否则后果自负!现在都出去,都出去!”兵士们立刻出门,身上盔甲叮当作响。威斯特无需催促,小跑着跟在他们后面,只留下宫务大臣一人坐在高椅上出神。

威斯特关上身后大门时,心情沉重,思维混乱:有关法师的老故事的片段,对北方爆发战争的担忧,身高几乎够到天花板的蒙面巨人。今天,好些奇怪或阴险的来客接踵而至造访了阿金堡,令他心情愈发阴郁。他试图自宽那不过都是愚蠢的幻想,然后思绪回到了妹妹身上,那个像傻子一样在阿金堡上蹿下跳的妹妹。

他长叹一声。她现在应该还跟路瑟在一起。他是哪根神经出了错要介绍他俩认识?不知怎地,他巴不得她还是几年前那个行事笨拙、病恹恹、只是说话尖酸刻薄的女孩。当这个女人出现在他营房时,他着实吓了一跳。他几乎认不出她。她现在充满女人味,出落得如此美貌。而路瑟恰是一个傲慢、英俊的富家公子,自制力同六岁小孩一般无二。他知道他们在初遇之后私下约会过,而且不止一次。当然,只是作为朋友。毕竟阿黛丽在这里没有别的朋友。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