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 第六章 六把刀·杀一个人(第3/4页)

舒夜有些诧异地发现手腕一轻,刀丝连接的另一端被切断了,这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致命刀刃,因为无法紧绷,现在已经变成了无害的丝线。

舒夜挥手从刚倒下的一个缇卫的小腹抽出自己的短刀,然后抬头望着这支队伍里的最后一个缇卫站在他的对面,右手紧握在刀锷下方,左手搭在刀柄的末端。

“缇卫第七卫所,晋北绯刀流,雷隐。”雷隐的长刀缓缓挥平,刀尖正对着舒夜。

“天罗苏家,舒夜。”舒夜收起戏谑的笑容,双刀隐隐对拢,双足前后分立。

“你能破坏我的陷阱,我很佩服,不过你动手太晚了,你们只剩下一个人。”舒夜双刀不动,淡金色的眸子里反射着危险的光芒。

“没办法,他们太吵了,我听不到。”雷隐有些抱歉地耸了耸肩膀,“所以我要替他们的份,杀掉你。”

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发动,手里的长刀带起一道几乎无法识别的光。

绯刀十三式·流云

这是雷隐的老师教给他最强的一招。这一招不但快,而且就和晋北蓝天上流动的云彩一般,变化多端。在击中任何东西的第一个瞬刹里,就能变幻出十几种招数,不管你击中的是敌人的武器,还是身体。

然而雷隐发现流云的每一种变化他都没办法使出来。

这快若流星的一刀只砍中了舒夜的残影,舒夜冰冷的双刀轻易地从背后切入了头盔和背甲的交界处,交叉地架在雷隐的脖子上。

“技不如人,杀了我。”雷隐额角留下一滴冷汗,他明白自己和对方差得太多。

“有人和我说过,你还有用。”舒夜低声在雷隐耳边悄声说,仿佛恶魔的低语。

脖颈上冰冷的刀刃就这样消失了,雷隐僵在那里,直到舒夜离开了很久,都没敢回首。

十日后,安邑坊风仪楼。

舒夜一走进酒楼就看见了“素衣”。她毫无顾忌地背对着风仪楼的大门,坐在酒楼的一角喝酒。

从背后看过去,舒夜能看见有不少白瓷酒瓶堆在本就不大的木桌上。而这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依旧没有停顿地喝着酒,曲线优美的背脊看不出一丝醉酒的迹象。

白衣,酒。

这是纸条上“素衣”留给舒夜的暗号。真是简洁明了。舒夜微微一笑,对这个尚未接触的搭档有了一些好感。他轻轻咳嗽一声,走到桌边。

“久等了。”舒夜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整个人就那样僵在那里。

午后的阳光从风仪楼半开的木窗外照射进来,柔柔地打在“素衣”的脸上。那是一张舒夜再熟悉不过的脸。七年前的楚卫都城清江里郊外,舒夜第一次遇见那个苏家的小女孩,阳光也是这样打在她的脸上,脸上淡淡的绒毛在阳光里变成了一抹金色。七年了,这张脸仿佛没有变化,就这样再一次出现在舒夜的面前。

“安乐?”舒夜的嘴巴张了张,半响才说出这句自己都觉得有些滑稽的话来。

他明明早就知道,安乐已经在四年死在了天启,然而面前这张和安乐一模一样的脸,让舒夜一贯的镇定和冷静全部变成了手足无措。

“那是家姐的名字。”对面那个女子和安乐一样美丽的脸庞上却是一片淡漠,话语如冰,“初次见面,安然。”

“想不到安乐还有妹妹。”舒夜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句。

“家姐和我自幼分开,我们的感情本来也并不深厚,说不定她自己也不太记得我这个妹妹。”安然继续喝了一口酒,白皙的脸上却不带一丝酒意。

舒夜从小二那里要了一个酒杯,自己也加了一坛宛州清酒。

“你姐姐可是一个比你开朗得多的姑娘呢。”舒夜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着安然举了举杯。

“所以她死了。”安然冷冷地说。

“你……”舒夜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头,却被安然从木桌上轻轻推过来的一封信给打断了。

“这一次的任务很重要,老爷子也很关注。”安然只是动了动嘴唇,声音小得只有舒夜可以听见。

舒夜不再多说,低头用细长的手指飞快地打开了信封。他这时候却没有注意到,他右手的伤痕落在安然黑褐色的眸子里的时候,这个冰冷的眼睛有一丝微光流过。

信封里面是一张不大的信笺,上面只写着一个刚劲有力的“五”字。

这是天罗在天启常用的代号,这个字代表的只有一个意思。

五城治防司。

七日后,夜,天启城胜武坊,五城治防司的司所驻地。

京尉王铤现在正在屋子里坐卧不安。自从圣王七年那些该死的义党和刺客们开始在天启闹事以来,他在治防司的日子就没有安稳过。

先是他的顶头上司接二连三地丢掉了脑袋,其中一半是刺客做的,而另一半,则是被上峰给问罪处斩了。

所以自己一个东城治防司的副指挥,三年里一路平步青云升上京尉,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缇卫的第四卫所收去了五城治防司的大半权力,落到王铤头上的事情依旧多得让他想要抓破头。

是乱世了啊。王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天启最近局势愈发紧张,诸侯的军队黑压压地在王域驻扎下来。整座城市里流言四起,很多人说诸侯可能要结成联军攻打帝都,也有人说诸侯要一起在天启城下和唐国百里家打上一仗。缇卫加强了巡夜和宵禁,治防司反倒轻松了不少。王铤觉得今天也许能继续睡个好觉,不用再被手下半夜的敲门声吵醒。

王铤转过身,准备起身去卧房休息。他背后没有被屋内灯笼照亮的一抹阴影里,突然无声无息地垂下一只手。

有力的手上握着一柄泛着森冷寒光的短刀,另一只手迅速勒住了王铤的脖子,短刀跟着紧贴在王铤脆弱的脖颈上。

“王大人,晚上好。”说话的人倒吊在横梁上,整个人几乎全部隐藏在黑暗里,漆黑里淡金色的眸子反射着微光。

“你……你是谁?”王铤觉得自己马上要步前几个上司的后尘而去,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和王大人商量商量。”舒夜压低了声线,“也希望王大人能好好听着,不要乱动唤。小的手从小就不是很稳,胆子也很小,要是有点动作,很容易就吓得手抖的。”

王铤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利刃紧了紧,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声音细若蚊蝇:“英雄请讲,在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一定照办。”

“小的希望王大人能找个理由,回家养老一下。”舒夜几乎是贴在王铤的耳边说,声音不大却冷冽得没有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