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归墟 第八章、重逢(第5/7页)



[难不成真的会飞?]队长喃喃,诧异地翻检着死尸。

——不信神鬼的冰族人、在此刻最大的想象力也只是如鸟类那样飞走,却始终没有想到这个人正好好的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该死的臭娘们!]翻遍了一条街,染了满手血腥还是一无所获,冰族战士心里的愤懑到达了极点,用刀枪在尸堆里乱戳一气,[回去请求少将把她的同党一个个都吊死在城头上!看这个臭娘们还敢不敢继续逃,敢不敢继续和我们作对!]

在那一队人马一无所获地离开后,尸体堆里一只手悄悄伸了出来。

扒拉开了那些压在上面的沉重尸首,以指代步、一溜烟地沿着墙根哒哒跑远。



等混迹在沿路的尸首堆里、回到杨公泉那个小院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下午。

叶赛尔和那笙已经是急不可待的等在了那里,看到地窖门开一线,立刻就跳了起来。断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几个人平静:[好了,现在暂时安全了——大家在这里等到天黑,空桑那边会来救我们出去。]

[哦,太子妃姐姐会来么?]那笙欢喜,[那就太好了!]

叶赛尔休息了一段时间,显然体力渐渐恢复,神智也冷静下来。然而她却坐立不安:[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出去。]

[什么?外面很危险,你出去就是送死,绝不可以!]那笙吃了一惊,连忙阻拦。

[是的,现在请你暂时忍耐。]炎汐也抬起了手臂,拦住了红衣女子。

[忍耐?我弟弟,我的族人都还在巫罗那里!我怎么能扔下他们不管?明天他们就要被杀了!]叶赛尔霍然站起,[我是他们的族长,一定要回去救他们的!]

她回头看着盘在一旁不说话的断手,恭谨地单膝下跪:[我一直相信天神的预言,无论怎样颠沛流离也保存着这个神圣的封印。我们相信,当把它交给这位佩戴皇天的少女时,宿命便将改变……]

[可是,我们信奉神的旨意,却更无法舍弃自己的族人,]她抬起了头,眼神决然。

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那只一直沉默的手忽地动了。只是指尖一动,便将红衣女子定在了当地,叶赛尔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动弹半分。

[我不能让你去,]真岚的声音不容反驳,[去了就是死。]

[神,可是您为什么要管我死活呢?!]叶赛尔不甘而愤怒,眼里含着泪水,言语之间渐渐失去了冷静,[在我愿意选择和族人同死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阻拦我呢?霍图部的人,大漠上的儿女,没有一个可以忍受这样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是的,是的……我知道,]真岚却是毫不动容,[因为我也算是半个霍图人啊。]

叶赛尔一惊,却听到那只手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沉郁而坚定:[百年前,我眼睁睁看着许多霍图部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包括我至亲至爱的人——所以百年后,我不希望这一幕会在我眼前再度重演。]

那笙愕然地看着那只断手,那一刻,这个向来洒脱开朗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沉重的东西,令她听了感到心下难过。

[所以,叶赛尔,我不希望你再去送死,]断手发出了一声叹息,[不过,我向你保证——今夜我们走之前,会把你的族人都一并救走。]

那只断手重新向着地窖门口走去:[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巫罗府邸打听消息。]

飞廉是被外面的惊呼声从侧厢里引出来的,湘方才叙述的一切还在他脑海里回荡,那种种激烈低回的情绪在胸臆里激荡,令他微微的感到恍惚,忽然间觉得眼前叶城动乱的一切都仿非真实。

——原来这一切,其实不过是荒漠里那一场死亡引起的后果……正是从那座古墓开始,那个人被一步一步的逼上了今日的绝路!

[少将!那个贼女人、那个贼女人……]巫罗府邸里的总管从内院跑出,脸色惊得煞白,[那个贼女人,伤了巫罗大人,跑掉了!]

[什么?]飞廉看到满院子已经是侍卫,吃了一惊,[怎么会让锁着犯人跑了?]

[这个……]总管不知如何回答,霎时有些为难,半晌嘴角浮起一个暧昧的笑,低下了声附耳,[少将,巫罗大人他拷问漂亮女犯人,一贯都是在床上……]

[住嘴!]蓦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飞廉只觉的无穷无尽的恶心。

[是,是。]总管连忙噤声,心下却暗自不屑——巫罗大人坐镇叶城百年,什么样的声色欲望游戏都不足为奇,玩一两个沙蛮女人又怎么了?帝都门阀出来的纨绔子弟,又能干净得到哪儿去?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飞廉转身往后走去:[到底伤得怎样?快带我去看看巫罗大人——这个当儿上,巫罗大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将会是整个叶城的麻烦。]

[是。]总管忙不迭的往后带路,抹了一把汗,[已经传医生进去了,少将放心。]

两人往后走去,刚进了后院,就听到里头发出一声断喝,一盏药碗被从里面扔了出来,在院子里摔得粉碎。巫罗的声音直传出来,颤巍巍的衰弱异常,却带了前所未有的暴怒杀气:[饭桶……饭桶!给我……都给我拉出去杀了!]

[是!]里头有侍卫拉了人,便从偏门往外走,留下一路呼号。

[怎么?]飞廉看到那个人是太医服色,不由吃惊。

总管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跑到一边向侍从问了一遍,脸色也渐渐变得不好起来,一阵红一阵白,尚未想好要怎么和飞廉交代,却见对方已经推开了门。

[巫罗大人,晚辈来探望您了。]飞廉在门外说了一句,便准备进去。

[出去!出去!]然而里面的人却是出乎意料的暴躁,完全没了平日刻意保持的长者风范,嘶声,[滚出去……不许进来!谁都不许进来!]

飞廉一怔,顿住了脚步:[我是飞廉,巫罗大人。]

[也一样!谁都不许进来!]巫罗的声音在重重帷幕后传来,微弱而暴虐,仿佛又转头问下一个医生,[你说,能不能治?快说!]

[这……这……]一个人伏在榻前,颤得帷幕不断抖动,[刺客这一刀太深,依然伤及要害。若巫咸大人尚在,以‘生肌还阳’之丹入药,或许尚有……]

[闭嘴!]巫罗的声音更加暴躁,[巫咸他妈的早死了!现在来说这个干吗?你、你给我老实说……还能不能治?]

[……]那个太医跪在帷幕里,不敢再答,抖得如同糠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