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第十三章 夜来(第5/12页)



“今年刚收的,还没来得及存。”他拍了拍床榻,豪气万丈,“喜欢哪个?随便拿!”

“哟,真大方,”殷夜来掩口笑,“不过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怀里那本小册子。”

“哇!”清欢吓了一跳,连忙捂着襟口缩回榻上,“妹子你胃口也太大了,那可是我这些年打拼下来的全副身家,地契房契账本全在里头了!”

“就知道你舍不得,”她笑的狡黠,“今年的生意如何?”

“自然兴旺!”清欢摸着胖肚子,得意洋洋地报数,“老子不仅是剑术的天下第一,也是赚钱的天下第一。今年钱庄又开了八家分店,剑道馆也开了五家分馆──”

殷夜来笑:“哦?徒弟又收了几个?”

“二三十个?我都忘记了,反正来者不拒,统一行了拜师礼了事。”清欢抓了抓头发,得意地笑,“学一套入门的《剑决》一百金铢,《分光》和《化影》各一千,《击铗九问》那可要万金才能学了……当然,只教剑势不给心法。哈,虽然贵,那些富家子弟还争先恐后怕排不上队呢!啧啧,世道太平,生意也越发蓬勃兴旺了。”

他说的踌躇满志,彷佛这是天下最容易的财路一般。

“继承剑圣名号才八年,你还真把它当一门生意去做了?”殷夜来苦笑,“以前历代剑圣门下弟子亲传的不过两三人,到你手里一下子扩张了数百倍,可真是蔚为奇观。”

“桃李满天下啊!”清欢却毫无愧色,踌躇满志,“剑圣一门在我手里发扬光大了!”

殷夜来笑不可抑,几乎把手里的酒都泼了。然而笑着笑着,忽地眉头一蹙,咳嗽了几声,身子佝偻下去,连忙用手巾掩住嘴。

“怎么?”清欢却一下子坐了起来,紧张,“肺怎么听起来这么虚?”

“好不了的。我家几代人都有这种血虚症,小时候还好,但成年后身体就虚耗得厉害,很少有活过四十岁的。”殷夜来握着锦帕擦了擦唇边,嫣然一笑,“不过别担心。如今墨宸为我找到了好大夫,只要按时吃药就好,只是偶尔会咳嗽罢了──嘻,还有人说这样病恹恹的更添风韵,什么西子捧心弱不胜衣之类的,为此写了连篇累牍的诗文。”

“看一个病女人也能看出这么多好处来?那群龟孙子假文酸醋的,令人作呕。”躺在榻上的胖子蹙眉,还是不放心,“你男人知道这事么?一年到头的带兵在外头,可别连自己的女人出墙了病倒了都不知道。”

“自然知道。”殷夜来指了指楼下,“春菀在替我熬药呢,都是他嘱咐过的。”

“哦……那还差不多,”九爷释然,弹起一粒樱桃,张开嘴去接,“今天被人扫了兴致,本来想去胭脂痕,忽然想起你这儿近,就顺便过来看一看了──反正你这里有贵人罩着,也没人敢闯进来寻衅滋事。”

殷夜来笑了一笑,“你这个火爆脾气,好端端的怎么又得罪了慕容家?”

清欢大笑起来,“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女人。”

“让我猜猜是哪个……莫非是国色楼的天香姑娘?”殷夜来笑,旋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那小妮子虽然嚣张,却不像是能认得这种无赖。”

“天香当然不认识这些市井流氓,但那妮子如今红得很,恩客一多,自然有人替她出头。”清欢懒懒地舒了一个懒腰,“我猜是慕容家那个不成器的大公子想要逞威风,所以派人替美人儿出气,想揍我一顿罢。”

“是么?”殷夜来微微一怔,“那倒是有点麻烦。”

“我怕过谁来?”清欢不介意地扬眉,“而你这里有贵人撑腰,更是不怕。”

再度听到“贵人”两字,殷夜来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终于冷笑了一声,出声反驳:“什么贵人?──我知道你心里可一直看不上墨宸。他三请四请,你却从未赴约。”

“呵,我哪敢看不起白帅?人家跺跺脚,整个云荒都要晃三晃。”清欢继续挖苦,左顾右盼,“哪次我来,他不要在一边盯着?今天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带兵出征了。”殷夜来淡淡道,“去了西海上。”

“出征了?”清欢倒是有些意外,“我最近整日躲着偷闲,都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不是听说前些年定了什么盟约,双方要停战了么?怎么如今又要开打了?”

“当时议和,是宰辅和三司的决定。”殷夜来淡淡道,“而墨宸坚持认为如今是一举拔除冰夷的机会,千年一遇,力谏皇上出兵。朝廷里两派为此争论了许久,一年多前白帝终于准了,派他出兵海上。”

“呵,他是天下名将,自然恨不得天天有仗打。”清欢不以为然,冷嘲热讽。

“墨宸以军功起家,若无战事,对他自然不利。”殷夜来坦然回答,“不过那些主和的大臣哪里又是为天下百姓考虑了?事实上还不是怕墨宸战功太高,难以压服?”

她不过区区一介青楼女子,然而说起政局军事却是从容不迫了如指掌。

“这些政客官家的龌龊事我可不懂──不过朝廷里有冰族收买的说客,这一点我倒是相信,不然以他的本事,也不会打了那么多年都打不下来。”清欢又吐了一颗樱桃核出来,懒懒打了个酒嗝,“还是让你家男人见好就收吧!他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

殷夜来微笑:“他心里可比谁都明白。”

“这倒是。这点手腕都没有的话,那个平民出身的家伙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清欢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是个不解风情郎心如铁的主儿,只晓得带兵在海上打仗,却将这样的美人留在叶城这虎狼窝里,真是难为他放得下心。”

殷夜来不以为然:“看你说的,好象我是需要人照顾的女子一般。”

她起身捧了一个缠枝花纹样的翡翠香炉,在帘子里绕行了一圈,让清淡的香气散布在房间里,蹙眉:“一身的酒气,熏得我房里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