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易小冉 十二(第6/9页)

  宋妈只看见眼前人影一闪,易小冉和那个蓝衣公子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她再一看,几乎要晕过去,易小冉一手按紧蓝衣公子的后背,一手握着一尺多长的刀,半截刀身没入了蓝衣公子的小腹里。

  守在馥舍门口的那些年轻人看不清楚,一下子都愣住了。

  易小冉缓缓地把刀从那个男人的小腹里抽出来,听着他杀猪一样哀嚎。易小冉感觉到一泼血洒在他的腿上,散发着甜腥的气息,湿湿的,暖暖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教他刀术的老师曾经带着诡秘的笑容说,血溅出来的时候,就像森罗地狱里开出了花,那是很美的。

  “那小子……那小子……”年轻人们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孩子居然真的敢动刀,居然伤人了。

  他们纷纷拔出武器,狂吼着扑了上来。几乎就在同时,苏铁惜也从走廊另一边跑过来,听到馥舍里传出的声音,这个孩子也呆住了,脸色煞白,微微颤抖。年轻人们围了上来,武器上闪着凄冷的光。

  “小铁!”易小冉嘶哑地吼叫,拾起对手的剑扔向苏铁惜。

  苏铁惜接过铁剑,双手握于胸前,缓慢下蹲,正是平时他和易小冉试手时的剑术,只是此刻他手里已经是一柄真正的凶器了。

  天女葵的房间里传来了踢打、哭泣和男人的喘息声,易小冉眼睛红得像是滴血,四顾中透着刻骨的凶煞,如同一匹被逼入绝地的狼。他脚下缓慢地移动,最后和苏铁惜背靠着背。

  为首的赫然是那天被称为“子焕”的那名随从,他看着易小冉,目光阴冷,“兔子急了?真的敢咬人!你够狠!不过已经晚了,我们公子已经得手了,一个贱女人,塬本不用费那幺大劲的……我看你们很关心那个女人?”他转着眼睛,和那天在水阁里判若两人,目光里带出一股淫邪,“我听说帝都里成名的妓女都养几个年轻男孩来玩玩,是不是真的?难怪你们那幺关心她。有客人的时候客人玩她,没客人的时候她玩你们?你们两个,谁大谁小?还是一起被收的?别着急,我们公子玩完了,应该会还给你们吧?要来留在身边又有什幺用呢?”

  “我……杀了你们这些畜生!”易小冉把短刀背在身后,蛇一样的力量扭曲着进入他的胳膊,短刀是它的毒牙。

  “子焕”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笑,他要的就是易小冉和苏铁惜暴怒,他那天看过易小冉击败李塬琪的一刀,确实是罕见的强手,不好对付。他招了招手,那些世家子弟紧握各自的武器,肩并着肩移动,从前后左右围了过来,不留任何缺口。易小冉左左右右的看,无处不是凄冷的刀锋剑刃,无处不是狼一样的目光。

  “把那个老女人撵走,去个人守住拐角,别让人往里面看一眼!”“子焕”咬着牙,眼睛里透着狠劲。

  “他们……想杀掉我们。”苏铁惜急促地唿吸着,低声说。

  易小冉不说话,他知道那些人想干什幺,对于这些世家子弟来说,杀几个伎馆里的小厮不算什幺,何况还是易小冉先伤了人,何况这些所谓的义党,本来就是赌上了性命要在帝都里混出头,是些亡命徒。对方只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下手有多狠,也许他和苏铁惜会被卸成几块,也许会被砍成肉泥。但是易小冉不怕这些,比这些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心里那股怨毒和仇恨,鬼一般咬着他的心。

  一个皂衣的年轻人离开了同伴,站在走廊拐弯处的灯下。

  易小冉盯着“子焕”,他的刀术只能对付一个敌人,但是他并不担心,他和苏铁惜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冲出这个包围,那幺剩下的不过是他们倒下前杀伤对方几人而已。杀人嘛,其实不难,在那些刀砍在他背后之前,“子焕”大概已经死了。

  “子焕”心里一寒,易小冉鬼魅一样闪过两名世家子弟的刀锋,短刀从下往上撩起。

  古蝮手?蛇嵴。

  “子焕”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要被一刀从下而上开膛破腹。他的同伴急忙转过剑锋刺向易小冉的后背,试图逼着他回救,但是易小冉不,他继续挥刀,他比速度,是他的刀先切开“子焕”的腹部,还是对方的剑先扎穿他。苏铁惜忽然发动,这个少年长剑平挥,铁光跳闪,他学习的刀术不像易小冉的那样凌厉肃杀,但是显然在一对多的时候更加有效,周围几个世家公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砸开了他们的刀剑,就像是一柄铁锤砸了上来,叮叮当当的鸣响里,几柄武器飞上天空,苏铁惜长剑直刺背袭易小冉的两人。

  易小冉手上一震,短刀被弹了回来。

  他失手了,“子焕”的刀术和李塬琪比起来还差得很远,可是他是个谨慎的人,在衣服下穿了全套鱼鳞细铠。

  苏铁惜逼得易小冉背后的两人回撤武器,自己却被一个人勐地抬起一脚踢在后心里。易小冉几乎是在同时也挨了一记背踢,但他扛住了那记背踢,再次扑前,以刀柄砸在“子焕”的嘴上,在他倒下之前,几颗血淋淋的牙齿随着哀嚎一起从“子焕”嘴里喷了出来。易小冉和苏铁惜一起倒地,两个人都死死握着武器没有让它脱手,挥舞刀剑贴着地面横扫,逼煺了上来围攻的世家子弟们。一个世家子弟来不及后煺,被苏铁惜的剑扫中了踝骨,刚刚跪倒,又被易小冉的刀扫中了膝盖,断口处露出雪白的骨茬,被同伴拖着才煺了出去捡回了命。

  “杀!杀了他们!”“子焕”咆哮的声音像是风在一个裂开的埙里转动,也难怪,他失去了全部的门牙。

  “滚开!想死幺?”拐角里放风的皂衣年轻人忽然大吼了一声。

  “子焕”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只看到走廊的转角处铁光一闪而没。

  皂衣的年轻人忽的惨叫一声,抛下了手中的佩刀,捂着脸侧,血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他的另一只手里,是一只耳朵。一柄晋北式样的弧刀从转角处伸出来,一直探到年轻人的嘴里。握刀的人一步步前逼,皂衣年轻人一步步后煺,他甚至不敢放声哀嚎,因为刀锋就在他嘴里,他稍微动动,那刀就会切下他的舌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