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忠义孤臣 第五章 忠义孤臣枉痴心(第6/13页)

薛奴儿见无人阻拦自己,狂吼一声,便向皇帝扑去。江充吓得面无人色,取枪出来,直往薛奴儿射去,只听轰隆一声,那枪只打在墙上,却没击中要害。

秦仲海心下大惊,急急按住刀柄,却不知要帮哪一方。

此时薛奴儿全身浴血,身上伤口不住喷出血来,但他拼出残余气力,已然压住皇帝,手指叉住喉头,尖声道:“皇上!你……你可知道……她是你嫂子啊!再怎么样,你……你也不能如此待她,你好忍心!”皇帝神色惊恐,但喉咙给人叉住了,竟是说不出话来。薛奴儿尖叫一声,用力捏下,只听喀地一声,皇帝喉头软骨竟欲碎裂。他吸不到气,舌头已然外吐,面呈青紫之色。

万岁命在须臾,江充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冲上前来,死命抓住薛奴儿的手,奋力外拉,想让他的手指离开皇帝的喉头。但江充武艺低微,如何拉得开?他又惊又怕,惨叫道:“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左右虽已举枪在手,但此时一枪下去,虽能杀死薛奴儿,却也会连皇帝一块儿射死,一时无人敢开枪。

眼看皇帝将死,罗摩什不及调匀气息,当下翻身跳起,一把推开江充,使出“幽冥玄指”,猛往薛奴儿背上点落。薛奴儿背后吃痛,五指却更加用力,皇帝手脚痉挛,已要断气了。秦仲海心中震撼,想道:“我这刀下去,定可救得皇帝一命,我要不要救他?”

罗摩什大惊,更是加紧出指,一旁九幽道人也上来拉扯击打。安道京最是机警,心中登生一计,一招“九转刀”砍落,猛地将薛奴儿双手剁下。他身手分离,身子便落在地上。

江充惊惶不已,一见薛奴儿摔倒在地,立时喝道:“大家快开枪!”众人见状,连开数十枪,轰轰巨响,将薛奴儿打得蜂窝也似。江充惊怒交进,对着尸身一阵乱踢,跟着喝道:“把琼玉瑛押去军营!”

众人暴喝一声,便要上前,忽听皇帝道:“且慢!”众人急急跪下,都等皇帝圣裁。

江充喜道:“皇上是不是要杀了她?”皇帝叹息道:“薛奴儿说的对,她好歹是我嫂子,万万不可辱她。你们把她押下去,交给太后发落。”江充急道:“皇上,此女犯上作乱,这……这怎么可以……”

皇帝神色萧索,挥了挥手,道:“别说这许多了,你们只管照办。”江充悻悻然地道:“臣领旨。”使了个眼色,两旁手下便押起琼玉瑛,将她拖了下去,一会儿便送到景福宫,交由太后处置。秦仲海松了口气,太后远比皇帝明理,虽不会饶过琼贵妃,但至少不会羞辱于她,总算能保住清白了。

琼贵把给拖了下去,口中兀自高声尖叫,喊着皇帝的御名。皇帝伸手抚面,嘶哑着嗓子,喘息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他人都死了三十年了,为什么还有人替他卖命?朕……朕真的这么不得人心吗?”秦仲海心下暗暗奇怪,寻思道:“什么死了三十年?谁死了三十年?”

江充听皇帝言语有失,忙上前低声禀报:“皇上,人多口杂,说话千万小心。”

皇帝呆呆坐着,不言不语,忽然间泪水洒下,重重挥出一拳,直往墙上打了一记,只听砰地一响,拳上满是鲜血,已然受伤。

众人大惊,急急上前察看。江充替他包扎伤势,低声劝道:“圣上爱惜龙体,切莫如此愤怒。”皇帝扬起脸来,脸上神情既痛楚,又悲哀,好似心死一般。秦仲海看在眼里,心里满是惊诧,知道今夜之事另有重大内情,料来日后定会牵连无数,自己可要小心了。

一旁罗摩什见皇帝一拳捶下,那墙竟有微微松动之象,情知有异,忙走了上来,低声向江充道:“江大人,这墙有点问题,里头怕是空心的。”

江充今夜功亏一篑,没能抓住生平死敌刘敬,一听此言:心下大喜,忙道:“国师若有主意,只管来试。”罗摩什点了点头,运起“幽冥玄指”,一指便往墙上戳落。这“幽冥玄指”专事内部破坏,那砖头虽然厚实,却也是寻常青砖,怎耐得武林高手的一击?只见墙面震荡,砖头尽成粉碎,赫然现出一个空洞来。

江充大喜,急忙挖开泥尘,往里头张望一阵,喝道:“来人!给我砸开这面墙!”众人提起铁锤,猛往墙面砸下。只听轰地一声,灰尘四散中,又现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皇帝见了这条隧道,心下大惊,颤声道:“怎会有这条密道?这……这是做什么用的?”

江充仰天大笑,喝道:“来人进去给我搜!刘敬定在里面!”火枪手冲了上来,当先开路,安道京、罗摩什、江充等人便也鱼贯行入。秦仲海满心诧异,自也跟随在后。只见这甬道好长,直达里许,秦仲海细看四处,这甬道竟是新近所掘。他暗暗吃惊,知道必是刘敬暗中挖掘而成。看来他此次密谋造反,早已准备经年,绝非临时起意。

行到远处,空气渐渐清凉,众人行出甬道,推开一处暗门,已然走入一间房舍。

秦仲海转头看着四周,心下顿时一凛,此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那日他与刘敬密谈的庙中单堂。那弥勒佛像,兀自笑吟吟地挂在墙上,便如当日一般情景。

秦仲海面色铁青,心道:“好一个刘总管,原来还有这一手,无怪他能把奸夫接出宫去。”看来刘敬得到消息,趁着薛奴儿、秦仲海等人拖延时光,他便趁势把人带走,看此处空无一人的情状,刘敬已然远走高飞了。

大批锦衣卫人马四下察看,但偌大的庙中竟无一人驻留,刘敬早已脱身。秦仲海随着众人看了一阵,只见几处厅房中满是刀枪兵器,足供千人之用。秦仲海心下了然,这批器械当是供明日举兵之用,谁知刘敬功亏一篑,竟在此刻失足。

秦仲海回首看着密道,想道:“这条甬道地点隐密,若要袭击皇宫,定可从容遣入百名武功高手,只要再有人袭击承天门,移转禁军主力的注意,声东击西之下,皇上的性命便在股掌之间了。”他心下敬佩,对刘敬的计策更是叹服不已。

此刻皇帝也已到来,他见了这许多刀枪,又见到新掘密道,已知刘敬居心叵测,竟然图谋不轨。想起平日刘敬恭顺的模样,皇帝脸色惨白,哭道:“刘总管啊刘总管,枉费朕对你一片信赖,你……你好狠心……”脚下一软,竟要滑倒。江充急忙上前扶住,劝道:“圣上切莫悲戚,让臣把事情查清楚,您先回宫歇息吧。”

皇帝倒在江充的怀里,喃喃地道:“江爱卿,天地之间,只有你对朕真正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