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下第一 第五章 封剑归隐(第5/8页)

宁不凡低声道:“阁下既然信了,这就请回座吧!我要将长剑封印了。”

西门嵩哈哈大笑,道:“好得很!好得很!”

众宾客见宁不凡如此卑屈,心中各有评断。有的人心中鄙夷,便想:“这宁不凡根本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这种人也配称什么天下第一么?”有的却极是敬佩,心道:“这宁不凡真是大仁大勇的英雄。他这般苦心意旨,定有所图,否则他怎能忍得下这等屈辱?”一时各有评价,莫衷一是。

眼见西门嵩如此嚣张狂妄,不少正道中人都是心下不忿。只听一人轻斥一声,当场站了出来,喝道:“西门嵩,给我站住了!”此人神态不忿,手握三节棍,正是宁不凡的知交好友阮世文。宁不凡有意劝阻,阮世文却不容他多说,霎时跳到西门嵩面前,摆了个门户,当场就要动手。

西门嵩见他杀气腾腾,只嘻嘻一笑,道:“你想干什么?替人出头么?”

这两人早在山脚客店照过面,那时阮世文看这人猖狂,早有意出手教训,此时又见他侮辱老友,那真是自取死路了。阮世文暴喝一声,摆开手上三节棍,冷冷地道:“西门嵩,你死到临头还敢放屁么!今日我没把你打得一路归西,便跟你这下三滥一个姓。”棍身飞舞中,左右两截便朝西门嵩腰间砸去。

西门嵩也不来怕他,哈哈一笑,竖起折扇,便往阮世文喉间戳去。

两人正要过招,忽听一声叹息,一人道:“安统领啊,这使三节棍的老先生是谁?看他挺有侠义心的,可否帮我引荐一番?”

众人听这声音不急不徐,好似是那江充所发,忙转头去看,果然这奸臣翘着腿,端着茶,好整以暇,模样闲适,却不知有何阴谋。

安道京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急急翻阅而过,答道:“启禀大人,这人姓阮,双名世文,生性武勇,以三节棍法名闻洞庭一带。”

阮世文心下一凛,不知吉凶如何,便先退开一步。西门嵩也不追击,只笑吟吟地看着,似乎有恃无恐。

江充点了点头,道:“生性武勇,蛮好的。”他喝了口茶,又问道:“他名字里还有个‘文’字,可是家里有人念书做官?”

安道京细读册子,道:“回大人的话,阮氏本家都在练武,没有功名在身。不过阮世文有个女儿嫁到了江西,翁婿是个知县,姓丁,七品顶戴。”

阮世文听人提起女儿一家,猛地心下一惊,隐隐有着不祥之感。

江充点了点头,笑道:“文武一家亲,好了得。难得阮先生生性这么喜欢打抱不平,我可佩服得紧。你快把丁知县的名字记下了,等回京之后,咱们可要好好提拔这位朋友。”

安道京大声喊诺,命部属送上笔砚,问道:“请问大人,我们该如何提拔丁知县?”

只听江充笑道:“近年北疆一带不甚平安,鞑子四出掳掠,百姓苦不堪言,需要一个父母官过去打理。我看阮师傅这般高明武艺,他的女婿定也差不到哪儿。咱们边疆这个大肥缺,就等着丁知县来干啦。”

安道京摇头晃脑,赞叹道:“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又给了丁知县如此肥缺,真是两全其美啊!”

阮世文听这两人一搭一唱,竟有意将自己女婿流放边疆,想起爱女一家已然大祸临头,饶他武艺精湛,手脚还是发起抖来。众人见阮世文面色惨淡,心下无不暗暗叹息,这西门嵩背后有江充撑腰,阮世文此番贸然出头,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琼武川坐在一旁,听这奸臣玩法弄权,如何不怒?当下喝道:“江充!放我琼武川在这儿,你还敢作怪?你当我是木头人吗?”

江充哦地一声,道:“琼国丈气什么啊?人家丁知县武功非凡,我怎能不为国举才?琼国丈要是看不顺眼,咱们不妨到金峦殿前,找皇上说明白啊。”

眼前北境征战不断,边疆一带确实动荡不安,亟需地方父母官前去安顿。琼武川虽然气得脸色发青,但若以此指责江充弄权舞弊,怕也站不住道理。琼武川徒然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却也无计可施。

西门嵩见那阮世文低头垂手,面色灰败,不禁哈哈大笑,走上前去,捏了捏阮世文的面颊,笑道:“老狗子,还想逞威风么?”

阮世文自知一个对答不慎,便会祸延子孙,只好不发一言,任凭作弄。

西门嵩乐不可支,笑道:“不敢动手,那便给我滚回去吧。”说着一脚踢上屁股。阮世文下盘工夫扎实,这脚自然踢他不翻,但他不敢出手反抗,一脚受过,便垂头丧气地退开。锦衣卫众人见状,全都大笑起来。

西门嵩望着厅上众人,笑道:“还有谁要过来教训在下?快快上啊?”

以阮世文与宁不凡的多年友谊,尚且不敢替他出头,其余各大门派与宁不凡交情平平,谁想趟这混水,与当代权臣犯冲?杨肃观、秦仲海虽曾戏弄过西门嵩,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若要大干一场,自不免把柳昂天牵连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虐了。

一时之间,场内众人都是默然不语。上起灵定、下至娟儿,无论身分尊如国丈,还是卑似乞丐,只要活在人世间,每日须吃饭喝水,就不能不向权势低头,众宾客心下暗自难受,却无人胆敢出手。

西门嵩见人人面怀忿恨,却无人敢过来啰嗦,当下大摇大摆,朝自己座位行去。只见他伸了个懒腰,嘻嘻笑道:“能在天下第一的脸上吐口唾沫,这份爽快可真难得啊!哈哈!哈哈!你们要不要试试?”

华山弟子群情悲愤,但明知掌门是故意忍耐,自己若要上前厮拼,只有坏了他的用意,一时只有垂泪忍耐的份了。

西门嵩正自得意洋洋,忽听破空声劲急,竟有一物飞来。西门嵩笑道:“啊呀!怎么了?有人看我不顺眼吗?”他抽出铁扇,手腕轻摆,扇面已然张开,当地一响,登将那暗器挡住,铁扇功使来,神态倒有几分潇洒。

西门嵩哈哈大笑,正要说嘴,忽觉那暗器上的劲力大得异乎寻常,扇面虽是精铁所铸,但给暗器一撞,竟尔凹陷下去。西门嵩手腕酸麻,心下大惊:“这是什么玩意儿?”忽觉暗器还蕴着第二道暗劲,雄浑力道撞来,他手腕剧痛,再也抓不住扇柄,霎时铁扇脱手飞出,回撞胸膛,喀啦一声,肋骨竟已折断。

西门嵩正自惨叫,那股劲力兀自不歇,撞断肋骨后,还再往前撞击,猛力一震,西门嵩的身子倒飞出去,轰地巨响传过,肥大的身子竟已撞破土墙,直直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