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5/18页)

张玉朗道:“方便吗?”

丁婉卿道:“没什么不方便,只有我们那儿,陌生客人来往登门都不受注意。”

张玉朗道:“我知道,但是周大婶来就引人注目了。”

穷九先生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叫她穿上男装好了,她装起男人来,比男人更神气呢,当初她在江湖上就是以男装出现,我认识她在老周之前,却没有识破她是个女人。”

谭意哥笑道:“只要各位肯来,着什么装都没关系,可人小是书寓,不禁客人登门赐教,谁也怪罪不到我们身上来。”

穷九先生道:“虽说我们身上大大小小都背着案子,但是官府中人却没有认识我们的,怕的是江湖人找上他们麻烦,因为我们以前干过很多黑吃黑的买卖,得罪了不少绿林道中的朋友。”

谭意哥道:“九先生,你已经上我们那儿去过一次了,要说引人注目,也已经发生了。”

穷九先生道:“我倒还好,因为我平常是这身穷儒打扮,办事时着了夜行衣,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还不太引人注目,若周两口子却不同,他们自恃艺高胆大,从不掩避形迹,因此他们的仇家很多。”

“你跟他们交往多年,怎么也没受到牵连呢?”

穷九先生笑道:“那是在君子湾内,来往的都是我们的朋友,自然不怕出问题。”

谭意哥一笑道:“在可人可里来往的也都是不相干的人,出问题的机会不多。”

穷九先生道:“这可很难说,那个地方来往的人杂,尤其是江湖中人,经常在那儿走动的。”

谭意哥笑笑道:“我知道曲巷中经常有些英雄好汉们来往,但是那些人从不上可人小去。”

张玉朗道:“这倒也是,我在可人小也住了几天了,就没看见一个江湖人来过。”

穷九先生道:“这倒奇怪了,谭姑娘在长沙城中红得发紫,我是闻名已久,怎么会没有江湖道上的朋友前去瞻仰一番呢?”

谭意哥道:“我在曲巷中虽然薄有微名,却是以文思诗才而着,不合那些人的胃口,所以才乏人问津。再者还有一个理由,使他们里足不前,是我的客人中官方的人太多,而那些江湖上的豪杰多半又是怕见官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则是我的架子大!”

穷九先生哦了一声道:“怎么个架子大法呢?”

谭意哥傲然道:“并不是每一个登门的客人我都一定接见的,有些不三不四的客人,在娘那一关上就会打发走了,所以九先生说的那种客人,我一个也没遇上过。”

穷九先生笑道:“这么说来,明天得蒙谭姑娘见邀,还是特别给我们面子了!”

谭意哥笑笑道:“那倒不是,这是我选客人的标准,不是选朋友的标准,明天我也是款待朋友,不是接待客人,要论起客人来,你们都不够资格。”

穷九先生有点屈辱的感觉道:“要怎么样才够格呢?”

谭意哥笑道:“客人来是要付缠头之资的,以我的身价,一茶一曲,缠头至少也在十金以上,九先生,你付得起吗?”

穷九先生道:“笑话,别看我穷酸两袖清风,我若需要的话,万金立致。”

谭意哥一沉脸道:“对不起,你就是捧了万金前来,我仍然不会拿你当客人,因为我不是你救济的对象,而且我会安排了捕快,等在屋子里抓你。”

张玉朗一笑道:“九先生失言了,如果你拿了劫盗来的银子上曲巷去充豪客的话,不必等意娘报官去抓你了,我拼着犯下公开杀人的罪名,剑下也饶不得你。”

穷九先生肃容一拱手,道:“卑人失言,谨向二位致歉,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也不会真那样做的。”

谭意哥冷冷地道:“我知道你也只是说说而已,可是你的心地已可诛,你以为青楼中女人,是可以用银子打倒的,即使是盗泉之水,也不会嫌脏的是不是?”

穷九先生急了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那么你一定要找出话来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为了你说我们不够资格登门而不服气。”

谭意哥冷笑道:“你本来就不够资格做我的客人,这有什么不服气的,更犯不着争,放眼长沙城中,够资格被我称上客人登门的,也不过是三五十人而已,可是能被我当作朋友的,就只有你们三五人……”

穷九先生满脸是汗,双手垂直,恭恭敬敬地听着,这时才肃然地道:“是!是!卑人愚昧,多承赐诲,在下明日当薰沐顶礼,前来拜候受教。”

谭意哥仍然板着脸道:“这是应该的,本来我还以为你自称先生,一定懂些道理,现在才知道你实在浅陋得很,根本当不起这先生二字。”

穷九先生恭声道:“姑娘见教极是,卑人立刻取消九先生这个称号,明日当恢复本名杨岸。”

谭意哥这才笑了一笑道:“你本名叫杨岸?”

穷九先生道:“是的,杨柳之杨,堤岸之岸,杨大年这小子没告诉你们!”

谭意哥道:“他只说他有位族叔如何如何,可没有介绍过你的大名,这个名字是你自己起的?”

穷九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是的,原来我父母给我取的名字叫杨万财,我觉得这两个字太俗气了,所以后来自己起了字,叫杨岸。”

谭意哥一笑,道:“那一定是取与自前人诗中之句了,今宵酒醒知何处,晓风残月杨柳岸,九先生不知对不对?。”

穷九先生点头道:“是的,姑娘好慧才,我正是欣赏那诗中的潇脱意境,因以为字。”

谭意哥道:“这个名字改得不好,不够潇脱,也不够身份,更不像你的为人。”

穷九先生道:“这倒要请教了,我觉得很切身,因为我就喜欢喝几杯。”

“你醉过几次呢?”

“一年总有个几次,因为我的量大,没有机会开怀畅饮。所以醉的机会不多,像今天这样,应该是要醉了,可是因为心情高兴,所以才没醉。”

“这就是,你是个懂得酒中之趣的,而且不容易醉,因此也不用来作攻愁之具。”

穷九先生立刻瞪着眼睛叫道:“借酒浇愁,这句话我绝不赞成,心里面有事时,我绝不喝酒,因为那时有十分之一的酒量,平常可尽十斤的,那时一斤就醉了,而且入喉皆苦,一点味道都没有,那简直是酒国罪臣。”

谭意哥笑道:“这才是懂得酒趣的人,就不该去欣赏今宵酒醒知何处那诗了,因为作者的穷愁潦倒,混迹风尘,寄情于脂粉队中,经常地借酒装疯浇愁。”

穷九先生咳了一声道:“姑不论他的为人,他的诗的确是好文章,脱俗于世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