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悲凄少时君(第3/3页)

“狗崽子,你以为,还有人护着你?护你的人早几天就出富走了,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奶奶的,这两年,仗着有人撑腰,你没少给老子们脸子瞧,今天,咱们新账老账一块算!”

皇子又慌又怕,不住哀声求饶:“各位公公……”

“呸!叫爷爷!”

“爷爷,爷爷,我以后再不敢了……”

“叫你原来的名字,狗崽子!”

“是,是,狗崽子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给你爷爷们磕头!”

皇子急忙“扑通”跪倒,连连磕头。

“磕重点,磕响点,爷爷没叫起,你个狗崽子不准起!听清没?”皇子一边重重磕着响头,一边连声答应。

萧绚正火冒三丈,听五个太监阴笑:“狗崽子,你已经几天没进膳了?”皇子低声道:“三天。”

“想不想爷爷赏你点儿吃食?”皇子一听,双眼放光,咽了口唾沫,嗫嚅道:“想!”

不怀好意的奸笑声中,一个太监捂鼻把一个荷叶包扔在了皇子面前:“喏,这是刚才特意为你做的黄金塔,你现在就趁热吃了吧!”

荷叶包摔散在地上,里面包着的,是一摊屎!皇子一看,当时就发抖了:“各位爷爷……”说到这儿,萧绚露出嫌恶欲呕的神气,而赵长安却是面色凄然,似已连坐都要坐不稳了。

皇子的声音低得像哼:“狗崽子不饿!”

“不饿?昨儿晚,你小子当我没瞧见?不知谁扔在旮旯角,已霉得快烂的一个梨核你都吃下去了,现在倒又不饿?”

“吃不吃?再不吃,可别怪爷爷要动手了!到时吃屎不说,爷爷还要请你小子拿大梁,让你小子松活松活筋骨,轻快轻快!”

不知“拿大梁”是什么整治人的法子,皇子顿时哭了:“好……狗崽子现在就吃。”说着,真挖了一点屎填到嘴里。晏荷影、晏云孝均觉腹中一阵翻涌,而赵长安则双手抱头,全身颤抖。

“你小子倒是快点啊?”一太监飞起一脚,踹中皇子,他一个合扑,脸正埋在了屎上!萧绚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出手就点中五个太监的穴道,跟着就想杀了他们。可脸上糊满了屎的皇子却扑到她跟前,连连磕头:“姑姑,姑姑,不能杀呀!他们要是死了,我也就活不成了!”

没想到他年纪不大,人却聪明,萧绚想了想,替五个太监解了穴道,但在解穴时暗下阴劲,震裂了五人肝脾,等过上六七天,五人才会陆陆续续地腹痛而死,这样就不会有人把他们的死跟这个皇子扯一块了。

撵走五个太监,拿丝巾勉强擦净小皇子的脸,萧绚问:“你是几皇子?怎么会被这几条狗欺负?”

皇子当时就哭了。好多年后,他告诉萧绚,当时之所以哭,是因为自从娘死后,除了他九岁时,那个差点冻死了他的大雪天,一个偶然路过救了他的“小爷”外,就再没人这么好声好气地待过他了。那个照护了他两年多的“小爷”,在这两年中天天派人送吃食和衣被来给他,并护着他,使他不受官监欺辱。但三天前,不知怎么,他就不再派人送食物来这宫里。刚刚听了太监的嘲骂,他才知道,他现已不在宫里了。

他对萧绚说:“姑姑,我是皇长子,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

先还以为,他是死了好几年的先帝的儿子,既失靠山,又不得现在皇帝的宠爱,才会被宫监欺辱,可万没料到,当今皇帝的皇长子,以后很可能成为皇太子的皇长子,也会受到这种连旁人都看不下去的虐待!

“阿平当时哭得那个惨,把我也弄哭了,我们在这哭,就听着一墙之隔的大明殿正钟鼓礼罄地大肆折腾,这场八千多人参加的庆典,足足闹腾了一个早上才算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皇帝正在为一个王世子,他的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养儿子,一个刚满八岁的小杂种举行成人冠礼,用的是太子的全套仪注,反而阿平,直到今天,皇帝也没为他行过冠礼!”萧绚怨毒的目光投向面肌早已扭曲的赵长安,“阿平那么悲惨的遭遇,难道不都是拜你所赐吗?要不是对你存有私心,皇帝怎会把那么乖巧、懂事、聪明的阿平从五岁起,就禁锢在又小又脏、又臭又冷、又黑又霉的破房子中,任由尊贵的皇长子被那些下贱得狗都不如的奴才侮辱欺负?也是阿平得上天护佑,体格又健壮,不然的话,早被折磨死了!”

晏荷影、晏云孝听呆了:没想到,金碧辉煌的皇宫中,竟还发生过这么凄惨的事情!想想看,一个幼小稚弱、孤凄无助的孩子,天天忍受那些令人发指的凌辱和折磨,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晏云孝鼻酸了,晏荷影更流下泪来,兄妹俩对赵长平、萧绚的痛恨之心,不觉间也淡了许多。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阿平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我为打听游凡凤四处奔波,隔三差五的,才能溜进宫去看看阿平。皇宫大内,宫禁森严,赶上时机不凑巧了,有时一月俩月的进不去也是常事。好在从那五个小太监莫名其妙地腹痛死了以后,宫里都传言是因他们冒犯皇长子,上天降罪,所以阿平的饭食虽仍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却不大有人敢欺负他了。”

“东京居,大不易。我要养自己和子青,现在还加上个阿平,不管怎么节衣缩食,银子也不够使。好在我还会武功,管不了许多了,我就时不时地打家劫舍一回,来维持三人的生计,还要给这个陆擎天银子,好让他供我使唤。说来真是可笑,你们大宋的皇长子,倒要我一个辽国的二公主靠杀人抢人来养活!”

“当然,若仅只是养活阿平,倒也不难,只要带他离开那个肮脏恶心的地方,随便找个去处,也肯定比呆在里面强百倍。可当我说要带他离开皇宫,到外面去过好日子时,没想到,才十一岁的孩儿就那么有主意和决断。他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不,姊妈,我要留在这儿,哪也不去!我是大宋的皇长子,祖宗家法最有资格做皇太子的人,只要守在这儿,总有出头的一天。可要走了,就永远只能当一个下贱的平民了!姊妈,我晓得,你为了养我,带吃食来给我,非常辛苦,你也很难。姊妈要实在为难,那以后就莫再进宫,也不用再管我了!’”

“听他这么懂事,我流泪了,把他抱在怀里,替他擦眼泪:‘阿平,放心,姊妈跟你有缘,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你既要做太子,当皇帝,那从今儿个起,姊妈就帮你,一定成全了你的这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