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归逢巨变(第2/5页)

没拿什么物事,二人就来到海边。众渔人忙迎上前来,渔老大姓华,虽人到中年,却英俊出众,风度翩翩,谈吐亦甚是文雅得体,令人油然而生出好感。而令晏荷影印象最深的,则是他左眉尖上的那颗朱砂红痣。

登船离岛,一路回去,中途也没停下捕鱼。华老大说是出海日久,恐家中的妻儿惦念,是以日夜兼程,仅只三天,船便到了一个名唤川头的大码头。

尹延年付了船资,谢过华老大,与晏荷影来到紧挨码头的大镇内。在静谧、安闲的无人小岛上待了四个多月,现又身处这人流如潮的市集之中,二人均觉吵闹喧嚣不堪,便是路旁小贩的吆喝声,亦如打雷一般刺耳。

二人先到沽衣店,买了两套书生长衫。在船上华老大倒是拿了两身渔人的衣裳给二人换过了,晏荷影也把那张假面又覆回了脸上。现上岸后仍着渔装,二人均感不自在。之后,二人寻了家客店,要了两间客房。

晏荷影在房内仔细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装束。望着铜镜中自己细眼方巾的样子,想起自上船后,尹延年便处处回避自己,话更几乎不说,再想想数月来的遭遇,颇有梦幻之感。正发怔,有人轻叩房门,启扉一看,是店伙计受尹延年之托,催请她到前面的酒楼上用饭。

晏荷影匆匆下楼。店伙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嘀咕:这两个家伙搞的什么鬼名堂?进房时还是打鱼的,出来倒都成了书生?莫非是巨鲨派的人,要来抢占海王帮空出的地盘?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哇!

晏荷影上楼,见尹延年坐在靠窗的一张桌旁,早已点好了四五个菜等着她。她刚坐下,二人还没举箸,楼梯“咚咚咚”作响,上来了六七个挺胸腆肚、敞腹露怀的短衣汉子。这帮人大马金刀地在一张桌旁东歪西倒地坐下了。

“他奶奶的,这贼娘日的孬熊天气,把老子的心气都弄没了。”一壮汉一边将两只臭脚板搭在饭桌上,一边骂骂咧咧的。一个同伴便阴阳怪气地嗤笑了:“海老弟,弄没了心气的,不是天气,只怕是夜香院的花港老四,那个骚娘儿们吧?”众汉子的大笑声中,尹、晏二人顿时倒足了胃口,虽饥肠辘辘,却再没了动箸的心思。

一尖下巴的壮汉“啧啧”咂嘴道:“听说那骚货一天要伺候十来个来钱的主,海狗你小子的胆子倒真大得可以,也不怕惹上一身的脏病?”

海狗瞪圆了铜铃大眼,道:“邪皮刘,老子的银子只够玩那些不上路的烂货,你老小子有钱,倒不去干干那个姑苏晏府的十万金小娘们?听说,她可还是个没尝过男人腥味的雏呢!”

尹延年、晏荷影先听这伙人出语肮脏下流,已是皱眉,不想脏话居然说到晏荷影身上了,二人恼怒非常,尹延年正待起身,邪皮刘吐了口浓痰道:“呸!这妞就是白送老子玩,老子也不敢沾,她根本就是这天底下的第一扫帚星嘛!”

一伙人不解晏荷影何以会是扫帚星,邪皮刘一扬眉道:“你们想啊,因为这妞,死了常山派的三十多人,连华老二这样的好手也没逃得了,又死了她自家府里的展铭、颜容。这展铭、颜容什么人物?不是老子灭咱们巨鲨派的威风,我们老大就是想去给他俩提鞋,只怕人家也还看不上眼呢。而白云天,更是乖乖不得了,白老头!当年的六大顶尖高手之一啊!啧、啧、啧,而且,听说正气君子跟他的崽子失踪,也跟这扫帚星有关联。”说着连连咂嘴,“晏老倌出十万黄金找她,你们想想看,”三角眼一扫同伙,“光是寻个人,犯得着出恁高的价吗?其中肯定另有缘故!”

“什么缘故?刘老大倒说来听听。”

邪皮刘白了同伙一眼:“老子要知道了,还会坐在这儿跟你们厮混?不过,”眼珠滴溜一转,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说,这次老大叫我们来这儿,真的是要去抢海王帮的地盘?”

海狗一瞪眼道:“来以前,老大不就是这样交代的吗?”

邪皮刘冷笑道:“老子看不是,倒只怕……”说到这儿,声音更低了,“跟那个扫帚星有关联!”

一听此话,非但他的同伙动容,尹延年、晏荷影亦不禁皱眉:没想到自己二人才从荒岛回来,就已有这么多的江湖中人在恭候!

原来,当初王家父子骗晏荷影出海一事做得极其隐秘,虽然海王帮、圣火教探得风声,一路跟去,但海上一场恶战,众人全军覆没,中原武林几乎无人知晓个中情由。两个月前两帮各传凶讯,道是各自首领俱暴病身亡。江湖中各种仇怨纷争层出不穷,像这种“暴病身亡”,哪天不出个一起两起的?众人均认为二人是被仇家所杀。这种事真多得连让人听一下的兴趣都没有,谁又会想到其他?

但也有心思缜密之人,隐约猜到二人的“暴亡”似与晏荷影有关,于是就有巨鲨派帮主这样的“有心”人,派人悄悄前来,意图撞一撞大运,看老天爷能否开眼,令自己也能分得那“物事”的一杯羹。

邪皮刘虽猜得了一二分,但所知毕竟有限,故弄玄虚地说了几句后,便又开始污言秽语地胡扯,所说句句不离晏荷影,真正是不堪入耳。这群混人正热闹在兴头上,忽听有人冷冷地道:“没想到这巨鲨派里,尽是些不会说人话、只会放狗屁的畜生!”

邪皮刘、海狗勃然大怒,回头见楼梯口的一张桌旁;坐着一个英武青年,年龄不过二十一二岁,浓眉大眼,肤色黑里透红,双眼倒比刀锋还要凌厉,正用刀锋一般的目光,逼视巨鲨派众人。

海狗斜眼,偏头,撇嘴道:“嘿,老子们说话,打哪儿来的小杂种……”“啪、啪、啪”,一连串急响响起,海狗脸上早被不知何时已到了跟前的青年来来回回打了十几耳光。饶是他皮粗肉厚,也禁不起这样的伺候,立刻黑脸成了猴屁股,两股血从鼻中挂出。青年身手之快,真正匪夷所思,众人眼前一花,尚未反应过来,海狗已“扑通”一声,翻跌地下。

众混人惊呼,纷纷操家伙,将气定神闲的青年团团围住。邪皮刘眼珠子一转,一伸手,挡在同伙身前道:“这位好汉,敢问我巨鲨派何时得罪你了?”青年一笑道:“没有。可你们这群畜生,却不该胡乱放屁,侮辱未出闺阁的女子。”

“嘿嘿,现如今的江湖道,真是越来越窄了,而英雄好汉却是越来越多了,就连老子们谝几句闲天,也有人来多管闲事?只是,”邪皮刘拿眼一瞪青年,“你小子今天是不是一不留神,撑多了找不到茅坑?”眼风扫处,见青年身后的同伙对自己一使眼色,知他们已布置好了,倏地出手,“呼”,兜头一刀疾劈过去,“先叫你小子认得撑伤了乱拉的下场!”刹那间,四五样各式兵刃向青年的前胸、后背、下腹招呼过去,另一蓬泛着青光的毒针、一把色作惨绿的毒沙直袭他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