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声的悲壮(第2/3页)

“江南山庄遭逢大变,前来贺寿的好朋友还请尽快离开,以免殃及池鱼。”容隐仍将江南羽几人挡在身后,给正在动手的聿修和韦悲吟让出一片空地,旁观之人悚然惊醒,寿筵中站起不少人,急急离开,但大部分宾客静坐未动,江南羽心头越来越凉,显然留下之人,和白晓尘、韦悲吟乃是同伙。容隐的目光在众“宾客”脸上打了个转,静坐未动的人都感脸上一寒,心里打了个突,明知容隐重伤初愈,多半不能将自己奈何,却仍是凛然生惧。

“江南羽,”容隐看着众位“宾客”,“你江南山庄中上下五十八人,会武的几人?”

江南羽低声道:“五十八人多少都会一点,只是高明的不多。”

“江南山庄已毁,”容隐森然道,“今日之事,不擒白晓尘、韦悲吟,不能算得胜,你将家人列队编好,约下战后相见之地,以免过会动手失散,不能或不敢动手之人尽快遣散,以免伤亡。”他目光犀利地看着宾客中极其微小的变化,座中宾客每桌都余下有十人左右,此时十人之中都有一人在低声说话,想必早有预谋,要将江南山庄一举覆灭。

突地筵席之中有一人站起,大步走到江南羽身后,手持月牙铲,满脸怒色。容隐目光一掠,却是铜头陀,继铜头陀站起,另一桌上另一人也跟着站起,微笑道:“无量寿佛,出家人仍是那般脾气,我说再坐一会,偏偏不听。”却是武当清和道长,他们本坐在宾客之中,多数人皇惶逃走,他们却留了下来。

“哼!我说白堡不怀好意,想做那什么武林盟主,老道死也不信,说什么白堡声望不佳,绝无可能染指‘武林盟主’,他妈的!”铜头陀指着清和道长大骂,“武当号称江湖名门正派,竟然没有出手相助,简直妄称江湖白道,根本就是胡吹大气,自己打响的巴掌……”

清和道长哭笑不得:“今日是白堡挑衅江南山庄,你骂我武当做甚?我又不知白堡有如此大胆?否则必定上报清静掌门,自会派人相助。”

两人堪堪说了两句,忽然十来桌宾客一起站起,将江南山庄中人团团围住,江南羽本以为这些人全是白堡的门徒,此时突然发现与自己面对面的多是一些生面孔,而且目光炯炯,显然功力不凡,绝非白堡泛泛之辈。他心头一凉——难道——

“江南山庄倒行逆施,维护江湖恶徒,早已失去武林盟主之资格,白堡老堡主为赵上玄所害,此人却为江南山庄放走,此行为除恶而来。各位好友,如不想和江湖恶徒同流合污,还是速速离去的好。”宾客席中有人有条不紊地道,声音却很陌生。

江南丰的穴道刚刚被容隐拍开,心里惊怒交集,他历经江湖风浪也多,但从未想过有人胆敢染指江南山庄,那敌阵之中发话的人他从未见过,似乎并非近来江湖出名的人物,他是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乃白堡区区小卒,不劳江大侠挂齿。”却不说名字。

江南丰和江南羽低声商议,铜头陀和清和道长也插口讨论,却是谁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但看他仪表堂堂,说话文雅,绝非寻常小卒。容隐掠了那人一眼,那人微微一笑,容隐的目光木然自他脸上掠过,停在那人身边另一人脸上。

那个人书生打扮,气质高华,正是华山派叛徒,朝廷禁军步军司杨桂华。此时杨桂华站在那人身边,神色安然温顺,却是一幅俯首帖耳的模样。容隐一言不发,那人微笑得颇有深意,聿修激烈打斗之间看了一眼,心里一震——那是翊卫官焦士桥,乃是殿陛朝会之时,站于皇上两陛卫士之前的警卫官,曾任遥郡团练使。焦士桥与“勋卫官”、“亲卫官”并称“三卫官”,乃是朝会上皇上最信任和最亲近的人,三人分立皇上周围。如今翊卫官焦士桥竟然在此指挥,那今日之事,幕后之人是谁,已是昭然若揭!

难怪杨桂华受制于人,焦士桥隐身“惊禽十八”之中,这一路他居中指挥安排,杨桂华不过是表面挂帅而已。焦士桥是午贵妃表弟,从未在江湖走动,江南丰自然不识得他,但他却认得容隐、聿修,容隐、聿修自也认得他。

“各位若愿意放下武器,自认失败,奉白堡堡主白晓尘为武林盟主,你我便可握手言和,无须死伤。”焦士桥微微一笑之后继续道,“各位也看今日形势,江大侠这一方以六十二敌一百四十四人,并无取胜机会,何必固执呢?”

“阁下只怕并非江湖中人,”江南丰道,“江湖中人讲究气节名声、宁死不屈,白堡不过受人利用而来,阁下咄咄逼人,复将无中生有之罪名加诸我江南山庄,阁下说换今日是你,你可会认败退走,承受千古骂名?”焦士桥多说两句,江南丰便看破他不是江湖中人,也看破今天的主角并非白堡,心中虽然震怒,却仍旧保持镇定。

焦士桥也不意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是话不投机了,桂华。”他退了一步,隐于人群之中,依稀挥了挥手,“上吧。”

杨桂华往前一步,对容隐点了点头,扬起声来道:“动手!”

轰然一声,一百四十四人同时拔剑,江南丰心头大震——这根本不是江湖对垒,这些人训练有素,只怕根本不是白堡门徒!片刻之间剑光闪烁,“啊”的一声惨叫声起,一个侍女血溅三尺,江南羽、铜头陀、清和道长等人纷纷招架,堪堪编就的队伍分头迎敌,刹那之间,砖瓦遍地的寿筵就成人间地狱一般。江南丰心头惨痛,厉声长啸,一剑向人群中焦士桥劈去,然而“当”的一声,有人出剑招架,却是杨桂华。

形势是早有预谋,容隐明知今日有难,却不料竟然是焦士桥领军而来,皇上收服江湖之心可见急切。此时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剑影,饶是他已将这些事看得清楚透彻,却也一时想不出什么方法应对,只能出手救人。这一百四十四人却都非泛泛之辈,容隐出手一击,一人以左掌相迎,“砰”的一声,竟然只是退了两步,丝毫不变颜色。

这是上玄当年在宫中练就的“奉日神军”!容隐眉头深蹙,这些人是上玄亲手调教,乃是奉日军中一支奇兵,皇上竟然以上玄所练之兵陷害上玄,要夺那武林盟主之位!只是以皇上的聪明才智,只怕还想不出这样的伎俩——这其中——这其中或者还另有原因!

“砰”的一声大响,聿修和韦悲吟身影交错,已经过了五百来招,此时双掌相交,聿修连退三步,韦悲吟脸露笑意——他和聿修功力相当,但聿修只有一只手,闪避之间略有平衡失当,他虽然极其谨慎小心,但缠斗下来耗去颇多体力,此时已有力不从心之象,再打下去,韦悲吟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