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救命(第3/4页)

容隐眼望窗外,淡淡地道:“走吧。”

“他……又是他……”上玄突地怒道,“他何必处心积虑,到处杀人放火嫁祸于我?他要杀我也非难事,男子汉大丈夫堂堂一战战死也就算了,何必杀人满门?疯子!疯子……”

“他并不是疯子。”容隐一只手推开了房门,阳光映着他的面颊,身后留下长长的阴影,“他是为了‘雪玉碧桃’。”

“雪玉碧桃……”上玄蓦地一怔,喃喃地道,“雪玉碧桃……难道他……难道他是……”

“你是配天爱的人,他既然选择以女子之身爱她,自不会害你。”容隐淡淡地道,“他抢‘雪玉碧桃’,多半是为了救你。”

“救……我……”上玄眉头紧皱,“谁要他救命了?”

“他为夺‘雪玉碧桃’,杀了千卉坊满门。”容隐缓缓地道,“上玄,若他是为你杀人,你当如何?”

上玄蓦地抬起头来,容隐的侧脸在阳光下苍白光洁,左侧的眼眸闪闪发光,十分清澈冷静,绝无半分玩笑之意。“我要杀了他!”上玄冷冷地道。

“是吗?”容隐迈了一步走出门外,突地道,“今日武斗,对手武功不弱,你要尽力。”

“嘿!”上玄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青山素素草萧萧。

容配天已把和红梅走过的地方都走过了一遍。自从太行山中救美,这个温柔美貌的女子一路纠缠,直至最后以死相逼,要嫁她为妻。她当时或是……只是永远不想再做“容配天”,所以到最后终是娶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痴情至极的红颜女子,除去泪眼愁容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梅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学会“秋水为神玉为骨”?她和容隐虽然相貌相似,却没有容隐那般清澈犀利的看事之能,有些事想到皮毛,却不由自主地逃避过去,既不愿细想,也无法细想。她是个无法把事情纵横联系想得清楚明白的女人,和所有最普通的女子一样,她所思所想的,只不过是她以之为重要的人,究竟为何对自己好、或者为何对自己不好,如此而已。但或者真是容貌的缘故,或者又因为性格,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以为她是容隐的影子,她能和容隐一样坚忍、睿智、冷静。

上玄……或者在上玄心中,她就是个冷傲而永远不会受伤的女人,所以他永远搞不清楚要如何关心她,或者是否需要关心她。

她知道自己脾气冷硬,但、但只要他对她有一点温柔关怀,她就会……就会……容配天眼睛里慢慢充满了泪水,她就会让他知道,她也会……很温柔,然而上玄从未温柔过,从未。

和上玄相比,红梅真是温柔得不可思议。她策马从京杭道上过,心里回想这几年的路程,红梅端茶递水,做饭铺床,极尽体贴,为何这样一个多情女子,竟能练会“秋水为神玉为骨”,杀人放火毫不在乎?

她到底怎么练成绝世武功的?又是怎样瞒着她修习的?容配天始终想不通,几年来两人朝夕相处,怎么可能有机会让她偷偷练武?难道在认识她之前,红梅就已经身有武功不成?但她若身怀绝世武功,又怎么可能被韦悲吟擒住,掷入丹炉炼药而反抗不得?

这日行至秋允县,此地偏僻,也没有什么客栈茶馆,她勒马在路边休息,仰头在想,她对红梅实在了解得太少太少,除了她们一起走过的地方,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找她?

“我说,那何家东北的那户,从来不拜菩萨,难怪不得保佑,会给鬼吃了满门。”路边一个挑担赤脚的汉子和一个背菜的妇女边走边道,“昨天你没去看,女人是千万别去看,何家东北那户,满墙是血,一家五口,全都被切碎了丢在锅里,煮成了肉汤,里面还加了人参、枸杞、当归……”

“哎呀,那鬼岂不是要把他们做来吃了?阿弥陀佛,幸好平日拜佛拜得多,这鬼没到我家里去。”

“听说何家西南那户,前夜里就见到那鬼了,”挑担的汉子神神秘秘地道,“听说是个红色的鬼,青面獠牙,满身是血,腰很细,像个女鬼。”

“女鬼?吓人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红色的女鬼?容配天心里微微一震,谈及红衣的女鬼,不知不觉便想起红梅,但她又怎会在这里杀人?她牵马站起,跟在两人身后,那两人本自闲聊,突觉身后有人跟着,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也不聊了,脚下越走越快,很快入了村庄,“砰砰”两声各自关门躲了起来。

容配天四下打量这个村庄,村口竖着一块大石,上面刻着某某人捐刻小月村字样,这村庄料想便叫做小月村。村里不过二十来户人家,西面一个偌大庭院,院门大开,有几人正往外搬东西,看样子是搬家,人人脸色惊恐,想必就是那何氏西南家了。

她往前走不满十步,突然一呆——那何家门口一人歪在那里,灰白道袍,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背上负一个蓝色布包,满面似笑非笑——此人貌不惊人,她却蓦地驻足,连退三步!

那道人对她一笑,似乎很远便看她前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眉头紧蹙,脸色苍白,一字一字地道:“韦悲吟!”

这灰白道袍,貌若三旬的道人,正是“九门道”韦悲吟!此人在中原名声并不怎么响亮,但在八荒六合、苗疆南蛮一带人人闻之色变。其人并非道士,但沉迷长生不老之术,喜好炼丹,为炼丹一道杀人无数,乃是货真价实的一名魔头!数年之前,她独游太行山之时,就看到他生起丈许丹炉,要将红梅生生推入炉中炼丹,当时红梅全身无力,无法抵抗,她出手相救,导致之后红梅感恩动情,强嫁于她。容配天的武功自然远不如韦悲吟,当时救得下红梅,纯是偶然,如今身周空空如也,唯有她自己性命一条而已。

韦悲吟嘻嘻一笑:“当日英雄救美,你可曾品尝了那温柔滋味?”他拍了拍手掌,腾起一层白灰,容配天认出那是石灰,不知这魔头方才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眉心微蹙:“这屋里的人,可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韦悲吟仍是似笑非笑。

容配天淡淡地道:“小月村有什么惊天宝物,能引得你前来杀人,倒是奇怪。”

“实话说,人不是我杀的。”韦悲吟悠悠地道,“只不过有谁能举手之间,连杀‘何氏’一家五口,我也十分奇怪。‘何氏’隐退江湖多年,但家传‘百蜂追花手’仍是江湖一绝,被人一击即死……莫非那人竟练了——”他突地住口不言,上下看了容配天一眼,自言自语,“我当先杀你,然后再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