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公子羽(第3/4页)

傅红雪道:“所以你希望我能击败他?”

卓夫人道:“不错,我的确希望你能击败他,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有机会能击败他的一个人,你击败他之后,我的生活才会改变。”

傅红雪道:“胜者就能得到一切?”

卓夫人道:“所有的一切。”

傅红雪道:“甚至连他的妻子也不例外?”

卓夫人道:“是的。”

傅红雪忽然冷笑,道:“你既然不是个好妻子,他也不必冒这种险的。”

卓夫人道:“可是他要证明他比你强。”

傅红雪冷冷道:“证明给谁看?这里难道另外还有个主宰他命运的人?他这么样做,也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卓夫人霍然回头,凝视着他,美丽的眼睛中充满了惊讶,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傅红雪道:“你若是我,你会怎么想?”

卓夫人道:“我至少不会像你这样胡思乱想,我会一心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击败他。”

她慢慢地走过来,腰肢柔软,眼波如水:“我虽然不能算是个好妻子,却是个很好的女人,你也应该看得出的。”

傅红雪道:“我看不出。”

卓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现在你不妨再看看。”

这句话说完,她身上柔软的丝袍已滑落。

傅红雪的呼吸停顿:他不能不承认这的确是他平生所见过最完美无瑕的胴体。一个高贵的女人,忽然赤裸在自己面前,这种诱惑更令人难以抗拒。

她静静地站在床头,看着他,道:“只要你能战胜,这一切都是你的,但现在却还不是。”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已泛起红晕。他知道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他知道她一定也已注意到。

美丽的黄昏,屋子里如此安静,充满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优雅香气。

他毕竟是个男人。

她却已拾起了衣衫,燕子般轻盈地走了,走出门,忽又回眸一笑,道:“现在我还不是你的,可是你若需要,我可以找别人来陪你。”

傅红雪握紧双手,忽然问道:“卓玉贞是不是在这里?”

卓夫人点点头。

傅红雪道:“去找她来,立刻就来。”

卓夫人吃惊地看着他,好像连做梦都想不到他会提出这要求。

傅红雪冷冷道:“你刚说道,只要是我要的,你们都可以为我办到。”

卓夫人又笑了,笑容中竟似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秘之意,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选她?你为什么不选明月心?”

傅红雪的身子突然僵硬。

卓夫人悠然道:“你想不到她还没有死?”

傅红雪道:“我……”

卓夫人道:“她也在这里,要不要我去带她来?”

她忽又沉下脸,冷冷道:“我知道你不会要的,你要的是卓玉贞,你喜欢的一向都是她那种低贱毒辣的女人。”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这次她走的时候,已不再回头。

她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冲动愤怒?只为了傅红雪要找的是卓玉贞?

一个美丽狡黠而冷静的女人,通常是不会为这种事生气的。

傅红雪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那单调而短促的拔剑声还在不停地继续着。别人为了这一战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若为了女人们烦恼,岂非太愚蠢?

可是他仍然不能不去想明月心。她若真的还没有死,落在这些人手里,遭遇也许比死更悲惨。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很久很久没有想到过她了。

一个人对自己心里内疚的事,总是会尽量避免去想的。

忽然间夜已很深,屋子里一片黑暗,外面却有了敲门声。

“什么人?”

“是卓姑娘,卓玉贞卓姑娘。”两个丫环扶着卓玉贞走进来。

她打扮得很美,乌黑的头发上戴满了珠玉,一件鲜红的披风长长地拖在地上,看来竟有几分像是奉旨和番的美人王昭君。

现在她当然已不必再作出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冷冷地看着傅红雪,面无表情。

丫环们放下纱灯,吃吃地笑着,悄悄地走了。

卓玉贞忽然冷冷道:“是你找我来的?”

傅红雪点点头。

卓玉贞道:“找我来报仇?”

傅红雪道:“我找你来,只因为我本来有几件事要问你。”

卓玉贞道:“现在呢?”

傅红雪道:“现在我已不想问,所以你不妨走。”

卓玉贞道:“你不想报复?”

傅红雪道:“不想。”

卓玉贞道:“你也不想要我上床?”

傅红雪闭上了嘴,他并不怪她,她说这种话,也并不是令人惊讶的事;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若是知道自己不能再用行动去伤害别人时,总是会说些刻毒的话去伤人的。她伤害别人,也许只不过因为要保护自己。

他并不怪她,只是忽然觉得很疲倦,只希望她快走,永远莫要再见。他忽然发现其他的事都不重要,只有明日的那一战才是最重要的。他一定要击败这个直到此刻还在不停拔剑的人,只有战胜这个人,他才能揭破所有的秘密,才能重见明月心。

可是卓玉贞却偏偏还站在那里,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悲哀和怨恨。忽然道:“你既然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又何必一定要我来?”

傅红雪道:“就算我不该叫你来的,现在你还是一样可以走。”

卓玉贞道:“不一样了。”

傅红雪道:“有什么不一样?”

卓玉贞道:“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傅红雪在问什么,嘴里只是不停地反复说着这句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遍,眼泪忽然滚落面颊。她的人也倒了下去。鲜红的披风散开,露出了鲜红的血色。

是真的血。鲜血已染红了她赤裸的胴体,她全身上下几乎已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

傅红雪的人跳起来,心却已沉下去。

卓玉贞咬着牙,道:“现在你总该已明白,为什么不一样了……”

傅红雪道:“就因为我要你来,她就将你折磨成这样子?”

卓玉贞笑了笑,道:“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她虽然不让你去碰她,可是她也不愿让你碰别的女人,因为……”

她的笑比哭更悲惨,她还想说下去,但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再说。

傅红雪还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卓玉贞又笑了笑,眼帘已合起,一阵浓烈的药味从散开的披风里传出。她死得并不痛苦,因为她全身上下早已被卓夫人的药物麻木。

据说在遥远的天竺,尼罗河畔肥沃的土壤中,生长着一种美丽而奇异的花朵,叫作“罂粟”,不但可以麻醉人的肉体,也能麻醉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