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 第九章 绝地逢佳人(第2/8页)

转目望去,盘膝坐在地上的瘦鹗谭菁,此刻上身前俯,深垂着头,竟像是已陷入昏迷之态,而那唐氏兄弟均闭目而坐,连看都未向这边看一眼,生像是全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时之间他心中大感犹疑难决,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若是说出了那“吴布云”的去处,岂非愧对朋友?但自己若不说出他的去处,那么眼看瘦鹗谭菁便得丧命,这么一来,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我而死。他心中自更难安。

他想来想去,只觉自己此刻已处身于两难之中,无论自己如何去做,都将终生抱憾,但事已至此,却又别无选择余地。他俯首微一沉吟,心中断然下了个决定,目光一抬,朗声说道:“两位与吴兄之间,究竟有何关联在下毫不知情,但两位此刻既以人命相胁,在下却不能与两位一样,将人命看得如此轻贱,只是——哼哼,两位今日却教在下看清了所谓武林长者的面目。”

乐山老人面容一变,灯光之下,他目中似乎隐隐泛出一阵羞愧之色,那乐水老人却仍然面带笑容,缓缓说道:“阁下如此说来,可是要将他的下落相告了吗?”

管宁剑眉一轩,颔首朗声道:“正是,两位只要将解药交于在下,在下明日清晨定必将两位带到那吴兄面前。”

乐水老人吃吃一笑,道:“此话当真?”

管宁冷冷笑道:“在下虽不像两位俱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但却不知食言反悔一事,两位尽管放心好了。”

他此刻已立下决心,无论如何得先救了那瘦鹗谭菁的生命,然后再带两人到妙峰山外的毛家老店去,一齐会见“吴布云”。这两人若对吴布云有何不利,他便要以死相争,要知道他此刻自觉今日一日之中,已做了两件有愧于那“吴布云”之事,那“吴布云”纵然有不是之处,他也会全力相助的。

乐水老人哈哈一笑,缓步走到瘦鹗谭菁身侧,当头一揖,含笑说道:“为着小弟之事致令谭兄久候,但望谭兄不要怪罪才是。”

伸手拔开那玉瓶的瓶塞,倒出些淡青药末,伸手一托谭菁下颚,将这半瓶药粉全都倒入他口中,然后目光一转,含笑又道:“谭兄的伤势,可就是在当胸之处?”

瘦鹗谭菁微弱地点头,乐山老人面带微笑,突地伸右手,快如闪电,在谭菁下背脊一拍,瘦鹗谭菁大喝一声,管宁亦自变色怒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却见这乐水老人右掌一拍之后,手掌一反一转,将另外半瓶药粉,亦自倒入掌中,却用左手的空瓶,往谭菁胸前一凑。

他这几下动作,完全一气呵成,端的快如闪电。管宁一声怒喝过后,方待抢步过去,只听“叮叮”几声微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那玉瓶里,这乐水老人却在长笑声中,将右掌的药粉往谭菁胸前的伤口上一合,长笑着道:“谭兄身中之针,已被小弟震出,再加上唐兄解药,妙用无方,谭兄只要将息两日,便可无事了。”转过头向管宁笑道:“阁下不必担心,老夫岂有加害谭兄之理?就算有别人要对谭兄不利——哼哼,老夫第一个不会放过此人的。”

这乐水老人果然不愧为名传武林的智者,就这几句话中,不但方才的过失完全推诿,言下还颇有讨好拉拢这瘦鹗谭菁之意。管宁望着他纵声大笑的神态,心中又是气愤,又觉恼怒,只听他笑声渐渐微弱,方待反唇相讥,哪知一直瞑目而坐的唐鹌突地冷冷说道:“各位的事都办完了吧?”

双目一张,目光闪电般到乐水老人身上滴溜溜一转,又道:“两位与我兄弟素无恩仇,两位如有相助之心,就请快将那灵药掷下;两位如无相助救我兄弟之心,而只是随意说说,那么,就请各位都出去,也让我兄弟死得安静些。”

这峨眉豹囊说话的声音虽然极为微弱,但那豪气却仍然冰冷森寒,管宁听了心里不禁一凛,暗忖道:“这峨眉豹囊难怪会被人称作‘双毒’,此刻一见,果然毒得可以,也冷得可以。他此刻性命垂危,求人相助,说话却仍是这副腔调,平日的为人,更可想而知了。”

乐水老人目光一转,哈哈一笑,道:“敝兄弟与两位虽然素无恩仇,但总算是多年故交,故友有难,敝兄弟岂有袖手之理?”

他一面说话,一面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玉盒子来,接着道:“这便是我太行祖门的师爷,昔年苦心炼制的灵药,近年已越来越少,我兄弟这次出来,也只是带得二盒而已,若非是……哈哈,若非是两位兄弟,只怕再也难得——”

他边笑边说,方自说到“难得”两字,突觉左肋风声一凛,大惊转身,眼前掌影一花,迎面拍来,变生仓促,他举臂一格,哪知手背突地一麻,他手中玉盒竟已被人夺去。

乐水老人再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竟会有人抢他手中的玉盒,见这人一击得手,身形便倏然而退,竟是那少年管宁!他再也想不到,管宁会有如此武功,他却不知道管宁武功虽不高,但所习的身法招式却全都是武林最上乘的功夫,是以才能在他猝不及防之下,夺去他手中的玉盒。

这一变故,尤在方才他二人夺去管宁手中的玉瓶之上。唐氏兄弟,乐山、乐水二老,一齐大惊,几乎同声大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乐水老人惊怒交集,双掌一错,正待纵身扑上,却见管宁冷笑一声,打开了盒盖,送到嘴旁,大喝道:“你要是过来一步,我就将这盒中之药全吃下去!”

乐水老人身形一顿,心中又惊又奇,要知道这续命神膏,不但是太行紫靴门中的至宝,而且是天下武林梦寐以求的灵药,这玉盒虽小,但只要这玉盒中所贮灵药的十分之一,便足以起死人而肉白骨,无论是何门何派的刀创掌伤,只要还未完全断气,求得此药便可有救。乐水老人心疼灵药,见到管宁如此,便也不敢贸然出手,呆呆地愕了半晌,突地展颜一笑,身形不进反退,连退三步,哈哈笑道:“小兄弟,你是干什么?你如有需用此药之处,只管对我说好了,又何苦如此……”

唐鹌、唐鹘,虽都是生性冷酷、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此刻唯一可救他们性命的灵药,被人家夺去,心中亦不禁惊怒交集,但面色却仍森寒如冰。只听唐鹘冷冷哼一声,缓缓道:“这位小哥,如对我兄弟两人有什么不满之处,也只管说出便是,我兄弟两人虽然身受重伤,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