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妃子倾城(第6/10页)

酒楼下街道上的动乱,已使得富商们的脸上俱都变了颜色,心中都在惊惶而诧异地暗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在这安详的南宫公子面前不敢失礼,是以直到此刻还没有人走到窗口去望一下。

突地,下面传来一声大喝,接着四下风声飒然,这酒楼四面的窗户,窗台上便突地涌现出无数条人影,像是鬼魅般无声地自夜色中现身,数十道冰冷的目光,穿过四下惊慌的人群,笔直地望在梅吟雪与南宫平的身上。

“什么人?”

“什么事?”

一声声惊惶而杂乱的喝声,一声声接连响起,然后,所有的喝问俱都被这些冰冷的目光冻结,于是一阵死一般的静寂,便沉重地落了下来。

南宫平轻叹一声,缓缓长身而起,缓缓走到梯口前,像是一个殷勤的主人,在等候着他迟到的客人似的。

楼梯上终于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吕天冥、韦七目光凝重,面如青铁,缓步登楼,灯光将他们的人影,投落在楼梯上,使得它们看来扭曲得有如那酒楼主人的脸!又有如韦七握着的手掌上的筋结。

南宫平微微一笑,长揖到地,道:“两位前辈驾到,在下有失远迎。”

“玉手纯阳”吕天冥目光一凛,便再也不看他一眼,缓缓走到梅吟雪犹自含笑端坐着的圆桌前,缓缓坐了下来,缓缓取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啜了一口,四下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但觉这清新的晚风,突地变得无比得沉重,沉重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只见吕天冥又自浅浅啜了口杯中的酒,目光既不回顾,也没有望向端坐在他对面的梅吟雪,只是凝注着自己雪白的手掌,沉声道:“此刻夜已颇深,各位施主如已酒足饭饱,不妨归去了!”

一阵动乱,一群人杂乱地奔向梯口,像是一群乍逢大赦的死囚,早已忘了平日的谦虚与多礼,争先地奔下楼去,另一群人的目光,却惊诧地望着南宫平。

一个胆子稍大的银楼主人,干咳一声,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无故前来闯席,难道……难道没有王法了么?”他语气虽甚壮,其实语声中已起了颤抖。

吕天冥冷笑一声,头也不回,道:“你若不愿下去,尽管留在这里!”

那臃肿的银楼主人四望一眼,在这刹那之间,满楼的人俱已走得干干净净,他再望了望四下冰冷的目光,突地觉得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匆匆向南宫平抱了抱拳,匆匆奔下楼去。

于是这拥挤的酒楼,刹那间便变得异样冷清,因为四下窗台上的人们,根本就像是石塑的神像。

“飞环”韦七冷笑一声,凛然望了望孤单地立在自己面前的南宫平,突地大步走到吕天冥身旁,重重坐了下来,劈手一把,取来了一只锡制酒壶,仰首痛饮了几口,目光一抬,梅吟雪却已轻轻笑道:“十年不见,你酒量似乎又进步了些。”

她笑声仍是那么娇柔而镇定,“飞环”韦七呆了一呆,“啪”的一声,将酒壶重重掷在圆桌上,桌上的杯盘碗盏,都被震得四下跌落出去。

南宫平神色不变,缓步走来,突地手腕一沉,接住了一壶热酒,脚步不停,走到梅吟雪身侧,缓缓坐下道:“酒仍温,菜尚热,两位前辈,可要再喝一杯?”

“飞环”韦七大喝一声,双手掀起桌面,但吕天冥却轻轻一伸手,压了下来,只听“咯、咯”两响,榆木的桌面,竟被“飞环”韦七的一双铁掌,硬生生捏下两块来。

南宫平面色微变,沉声道:“两位前辈如想饮酒,在下奉陪,两位前辈如无饮酒之意,在下便要告辞了。”

“飞环”韦七浓眉一扬,还未答话,吕天冥突地冷冷道:“阁下如要下楼,但请自便。”

梅吟雪轻轻一笑,盈盈站起,道:“那么我们就走吧。”

韦七大喝一声:“你走不得!”

梅吟雪眉梢一挑,诧声道:“我为什么走不得,难道韦七爷要留我陪酒么?”

吕天冥面色阴沉,冷冷道:“姑娘你纵横江湖近三十年,伤了不知多少人命,至今也该活得够了。”

梅吟雪娇声道:“道长须发皆白,难道还没活够,再活下去……哈,人家只怕要叫你老不死了。”

“飞环”韦七双目一张,吕天冥却仍然神色不变,微一摆手,止住了韦七的暴怒,自管冷冷说道:“姑娘你今日死后,贫道必定为你设坛作醮,超度你的亡魂,免得那些被你无辜害死的孤魂怨鬼,在鬼门关前向你追魂索命。”他语声冰冷,最后一段话更是说得鬼气森森。

梅吟雪轻声道:“哦!原来你们今夜是同来杀死我的?”

吕天冥冷冷道:“不敢,只望姑娘你能饮剑自决!”

梅吟雪道:“我饮剑自决!”她满面做出惊奇之色,“为什么?”

吕天冥道:“本座本已不想与你多言,但出家人慈悲为怀,只是你若再如此胡乱言语,本座便只得开一开杀戒了!”

梅吟雪道:“那么你还是快些动手吧,免得我等会说出你的秘密!”她面上还是微微含笑,“天冥道人”阴沉的面色,却突地为之一变。

“飞环”韦七道:“我早说不该与她多话的。”双手一错,只听“当”的一声清响,他掌中已多了一双金光闪闪,海碗般大小的“龙凤双环”。

面色凝重的南宫平突地低叱一声,“且慢!”

韦七道:“你也想陪着她一齐死么?”双环一震,面前的酒桌,整张飞了起来。

南宫平袍袖一拂,桌面向外飞去,“砰”的一声击在他身后的墙上,他头也不回,沉声道:“两位匆匆而来,便要置人死命,这算做什么?”

四周的武林群豪,似乎想不到这两人在此刻犹能如此镇定,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喟之声,楼下的武林豪士见到直到此刻,楼上还没有动静,也不禁起了一阵动乱。

南宫平四眼一望,突地提高声调,朗声道:“今日两位如是仗着人多,以强凌弱,将我等乱剑杀死,日后江湖中难道无人要向两位要一个公道?两位今日若是来要我二人的性命,至少也该向天下武林中人交代明白,我等到底有什么致死的因由!”

他语声清朗,字句锵然,压下了四下杂乱的语声,随风传送到四方。

“天冥道人”冷笑一声,道:“你这番言语,可是要说给四下的武林朋友听的?”

南宫平道:“正是,除非今日武林中已无道义可言,否则你便是天下武林道的盟主,也不能将人命看得如此轻贱!”

四下的武林群豪,方才本是一时热血激动,蜂拥而来,此刻听到南宫平这一番充满正气的言语,俱都不禁暗中心动,立在窗台上的人,也有的轻轻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