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梵宫叱咤(第5/10页)

虞照呸了一声,说道:“虞某岂是市井无赖?”谷缜道:“那你眼睁睁瞧仙碧姑娘嫁给左飞卿,就是英雄好汉了?”虞照道:“放屁。”谷缜哈哈大笑。

“我听明白了!”仙碧沉吟道,“谷缜你是说让虞照寻衅滋事,引开左飞卿,你和陆渐趁机救人?”

“姑娘英明。”谷缜笑道,“这一计叫‘声东击西’,又叫‘调虎离山’。何况陆渐是为救他的心上人,师出有名,跟地母和姑娘的许诺全无关系。”

仙碧沉吟道:“救出了姚晴呢?”谷缜笑道:“自是和陆渐远走高飞,叫风君侯一辈子都找不着,他找不着,就不能履行婚约。”

“你想得倒美。”仙碧冷笑一声,“你借我西城的兵,放走我西城的叛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谷缜两眼一翻,大声说道:“那好,姑娘尽管嫁给风君侯好了。”

仙碧与虞照均是气结,对视一眼,皆想:“左飞卿得了手,我二人囿于约定,不能从他手里抢人,若要破除婚约,唯有仰仗外力……”想到这里,心中喜愁交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谷缜察言观色,笑道:“一二三……二位不说话,也算默认。这条计策一箭双雕,成就两对神仙眷侣,小子真是功德无量。”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仙碧啐了一口,“计谋定了,再做什么?”谷缜道:“自然是先开‘传音盒’。”

仙碧望了虞照一眼,见他点头,拿起木盒,依照“丁乙甲戊”的顺序按下四键,只听盒中咔咔数声,忽地传出风君侯的声音:“霸王自刎,雨在天上,十人之家,寸土必争。”

众人听得皱眉。陆渐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话?再放一遍听听。”仙碧苦笑道:“不成,这盒子只能听一次,方才这四句,应是左飞卿设的谜语。”

虞照皱眉道:“这厮行事从来都是藏着掖着。”仙碧叹道:“他天生喜欢猜谜,就跟你天生好酒一样,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说罢思索谜题。

谷缜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喜好猜谜,小子和风君侯算是同道。所谓霸王自刎,霸王者,项羽也,自刎,卒也,羽卒相加,是一个翠字;雨在天上,天上之雨,云也;十人之家,一人一口,十口相加,是一个古字;至于寸土必争,寸土相加,是一个寺庙的寺字。若将这四个字合起来,当为翠云古寺。”

“厉害!”虞照一跷大拇指,啧啧连声,“这些鬼名堂,我是一个也猜不出来。”谷缜笑道:“那寺庙我知道,地处东郊,废弃多年,事不宜迟,咱们立马出发。”

四人急如星火,离了水榭,打马出城,向东奔了十里,遥见冈峦起伏,碧树成荫,一处山坳中飞出宝塔檐角。谷缜遥指道:“那便是翠云古寺!”

四人将马留在山下,沿石径走了一程,尚未近寺,一阵风来,拂过满山松林,松涛阵阵,节律宛然,紧接着,又是一阵鸣珠碎玉之声,引商刻羽,与这松涛相应,宛若一人鼓琴,万众相和。

陆渐不由抬眼望去,叮当声来自寺中坍塌小半的六合宝塔,铎铃因风,摇曳交击。

突然间,谷缜朗朗笑道:“好一曲《凤求凰》!”仙碧看他一眼,心道:“你也听出来了?”虞照冷哼一声,神色颇不自在。

陆渐奇道,“什么叫《凤求凰》?”谷缜笑道:“你不觉得这松涛塔铃,凑合起来就是一支极好听的曲子?”陆渐道:“是呀,这风怪得很,竟然吹出曲子来!”

“不怪不怪。”谷缜笑道,“这是风君侯知道我们来了,特意引飏动树,呼风摇铃,奏出这一曲《凤求凰》,寓意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情。想当年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弹的便是这支曲子,风君侯这一曲,大有效仿古人的意思。”说到这儿,含笑望着仙碧。仙碧瞪他一眼,心中暗骂:“这小子太可恶,再瞧,哼,我挖出你的眼珠子。”

虞照忽地冷笑道:“有道是‘千金难买相如赋’,左飞卿自命风流,论到才学,又哪能比得上司马相如?”仙碧见他吃醋,心中欢喜,口中却漫不经意地说:“他比不上,你又比得上吗?”

虞照有意叫左飞卿听见,高声说道:“弹琴作赋,我比不上司马相如,喝酒打架,他也比不上我。虞某八尺男儿,自当横行天下,又何必拾古人的牙慧,学弹什么求黑求黄。”

陆渐犹豫已久,终于忍不住问:“司马相如是谁?”众人一时大笑,谷缜道:“司马相如既是大色鬼,又是马屁精,专拍皇帝老儿的马屁,专骗年轻寡妇的欢心。”

陆渐吃惊道:“如此说来,竟然不是好人?”虞照听得痛快,一拍他肩,正色道:“说得对,就不是好人。”仙碧白他一眼,说道:“陆渐,你别听他胡说。司马相如才冠一时,名重两汉,乃是了不起的大才子、大文豪。”陆渐恍然道:“难怪,难怪。”

虞照双眉斜飞,纵声笑道:“左飞卿,你这曲子奏得平平,因风为琴却是上佳的手段。这么看来,你的‘周流风劲’已练到十层以上了?”

他这一番话,字字如吐惊雷,山鸣谷应,经久不息,最末一字吐出,第一个字的声音还在山间盘旋。

话才出口,便听左飞卿的笑语声顺风而来:“不敢当,恰好十二层。”语调冲和,远在数里之外,却如对人耳语。

“好家伙。”虞照啧啧道,“强过你老子左梦尘了。”说话间,四人已近寺前,只见那山门残破,半开半阖,门上尘封未净,挂了几缕蛛丝。

虞照正要入门,左飞卿忽地笑道:“且慢。”虞照道:“怎么?”左飞卿道:“我请仙碧妹子来,可没请你,更没请这两个不相干的外人。”

虞照道:“这破庙又不是你家的产业,虞某就不能进来瞧瞧?”正要破门而入,忽听左飞卿冷笑道:“虞兄且看脚下。”

虞照低头一瞧,不知何时,足前多了一层细沙,似被微风吹拂,若聚若散。仙碧神色微变,喃喃道:“沉沙之阵?”

“左飞卿,”虞照淡淡一笑,“你设阵对付虞某?”

“虞兄高估自家了。”左飞卿轻轻发笑,“晴丫头诡计多端,我这阵本是设来困她,只要虞兄不恃能闯入,左某决不为难。”虞照道:“你这是威胁我?”左飞卿笑道:“虞兄这么想,那就算是了。”

仙碧见他二人还没见面已是剑拔弩张,忙道:“常言道:‘来者是客’,大家来了就是客人,左兄拒之门外,不是待客之道。”

左飞卿沉默时许,叹道:“仙碧妹子,你知道我素来好静,除了你不想见外人。可你既然说了,我也不能不近人情。罢了,我出四个谜语,你们解开一个,进来一人,若不然,别怪我发动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