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隐衷(第2/5页)

郦逊之暗道“不好”,飞身往客栈而去,道:“我去看父王!”红衣身形立动,鬼魅般挡在他面前,“一个也别想走!”郦逊之想也不想,一掌拍出,气力用了十分。那掌到了红衣面前,忽然一转,化掌为拳,直击在他身上。

分明碰着他的衣裳甚至是他的肉体,郦逊之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衣物包裹下的并非人的身躯,柔若无物,冰凉彻骨。红衣冷冷地一哼,红得要滴血的长衣倏地发烫。郦逊之的拳迅疾离开,随之而来的灼热几乎让他一烫。

这一次,他明显觉出红衣的杀气。不凌厉,不嚣张,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担忧。杀气如剑一般,轻轻刺入三人的心,来不及紧张,致命的疼痛一寸寸咬人似地似的传来。明明是冷到极点的人,逼人的杀气却相反让人深感窒息与焦渴。

红衣缓缓伸掌,薄薄的手划过夜空,像为情人拂去脸上微尘,像晚风抚过孩童的面颊。他的姿势依然优雅,郦逊之却再度体会掌中倾人的压力。如同佛祖的五指山,看似不经意,实则千钧万力蕴在掌边,如有魔力,将郦逊之吸近。

江留醉瞧出不妥,一双小剑挥出,直插向两人身体的空隙。花非花闪过一边,提足往客栈赶。红衣登即弹开数丈,放过郦逊之,身如飞箭想拦在她前。谁知花非花反手一剑便刺,平平常常一剑,竟吓得红衣一退,避其锋芒。

江留醉眼见此情形,心中泛起奇怪之极的感觉。红衣则认真地看了看花非花,只有他明白,刚才那不起眼的一剑内藏巧妙变化,更直指他掌心大穴,寻常人绝不敢如此应付。“阴冥玄寒掌”是红衣的成名武功,至柔至阴,使中掌者五脏六腑受到极重的阴寒之气,淤之成毒,以致气血不调,不治而亡。这女子竟毫不畏惧,出手就直攻要害,不禁令他收了小瞧之心。

郦逊之乘隙脱开红衣掌势,扬起玉尺。天地亮了一亮,明月般皎洁的玉尺庄严地划出一道曲线,裹着他不甘于人下的傲气,似千里狂沙涌起,排山倒海地压向红衣。江留醉剑芒大涨,一扫受伤时的困顿,拿出那日与神秘人拼斗的全副精神,使出师传的“离合神剑”,配上高妙的“叠影幻步”身法,红衣四周很快长出重重叠叠的剑影。

花非花挽了个剑花,飞身加入两人的战阵,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钢剑,东敲一下,西插一脚,仿佛朝着两人攻击的方向去,却每招都补了一剑一尺弥合中的空隙。红衣掌力中阴寒之气本极为蒸人,此时被这三人合力,竟逼得缩在丈余之地中,无法向三人侵入。

郦逊之眼见红衣退缩,心中畅快许多,思及父王安危,又往外突围。红衣双掌一震,紧跟而来,竟特意想留住他。郦逊之不由大急,看情形客栈处一定另有高手,又不知自己走后,江留醉他们是否能敌得过红衣。正犹豫间,红衣一掌打来到,险些要沾着他的前胸,被花非花用肘猛撞一记,避了开去。

郦逊之惊了一身汗,关键时刻怎能大意走神?,连忙摄定心神,全神贯注地看明对方的招式。他不禁想到红衣在天宫的一战,不知对付天宫三女的红衣,此时应对他们三人,是觉得吃力了还是轻松了?

他忽然意识到胜负心太强,且并非一心求胜的必胜决心,只是不甘落败的怕输心态。

另一边江留醉处处用剑挡在花非花之前,怕一不小心红衣就伤了她,反令花非花剑势难以伸展。花非花又是生气又是安慰,只好由他打着头阵,见缝插针地补上几剑,打得毫不过瘾。

江留醉见有花非花并肩作战,豪气大长,双剑如龙似蛟,管他红衣也好杀手也罢,总之不能在花非花面前露怯。何况他本就不怕天高地厚,在他心中,轰轰烈烈活一场,比凡事缩头缩尾强过许多。因此他的剑招充盈着生命的灵动之气,飘忽不定,又加上身法奇妙,仿佛幻影叠生,进了梦境般迷蒙朦。

他完全脱开了所谓胜负成败,只想尽力一战,那气势反令人不可小觑。

花非花见郦逊之出手游移不定,知他心事,转剑一舞,剑意骤变,正是那日曾对郦逊之使出的剑法,华美庄严,一派大家风范。她低声喝了一句,“你还不快走!”人挡在他身前,配合江留醉之剑,防住了红衣灵蛇般矫捷的掌势。

郦逊之见江留醉双剑轻灵飘动,若即若离,花非花大开大合阖,连绵厚长,万千变化被两人融于一招之内,浑如天成。他心知即使是红衣也难讨便宜,暗对两人道了声“保重”,脚下轻点,身形如海鸥翱翔,一路狂奔冲回客栈。

郦逊之的脚刚迈过客栈大门,一个人影自天而降,来势极猛。郦逊之心中大惊,斜掠身形赶了两步,见这人一个翻身站定,正是小童。定睛一看,小童衣衫破破烂烂,头发亦乱了几分,看见郦逊之竟闷哼一声,一言不发提足便往外跑。

郦逊之莫名其妙地张望,周遭,安静得地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难道……难道他是被人打出来的?”他顾不上别的,赶去父王所住的居所一看,窗门上破了个大洞,郦伊杰好端端站在门口,身边四个家将一脸惊魂未定。郦伊杰看见他,脸色舒展开来,欣慰地迎上前。

“父王可好?”郦逊之心里疑虑重重。

“不碍事。找到你两个朋友没有?”

“我们也遇伏了,不过他俩的功夫很好。父王没受伤吧?”

郦伊杰笑得古怪,道:“来了个老朋友替我挡了挡,所幸无恙。”他咳了一声,“另外两位姑娘一直没见出来,想是被人制住,你去看过再来。”

想到雪凤凰和胭脂,郦逊之“呀”了一声。到两人屋里一看,果然见胭脂被迷烟迷倒,兀自沉睡,雪凤凰却是被人点了穴。郦逊之见胭脂睡得正香,未曾打扰,先解了雪凤凰的穴。

“是哪个混账!”雪凤凰没好气地伸了伸僵硬的胳臂,“先前放迷烟被我识穿,还敢偷袭!”她身子一活动,气上心来,对着墙狠狠踢了两脚。

“哦?到底这里出了什么事?”能令小童远避而去,一定是惊天动地之事。

“我没瞧见下手的人,装作被迷倒,在床上躺了会儿。后来听到你父王房里有动静就跑去看,里面乒乒乓乓呯呯嗙嗙打起来。我担心出事刚想进去,被人从后点了穴,还搬回这里。”

“没伤着就好,我父王没事。”郦逊之劝慰了几句,总算让她先歇下了。他本担心离开客栈父王会出事,如今连小童也会不敌身退,究竟父王的帮手是何来头?他忽然感到父王的高深莫测。

客栈里刚刚紧闭房门的人见外面平静了,纷纷出来看热闹,围了他们问长问短。郦逊之叫家将拦住众人,重到父王房中,郦伊杰已脱衣就寝。郦逊之在床前伺了片刻,忍不住点起灯,刚想开口,郦伊杰像是早料到他会来,坐起身微笑道:“早说了父王无事,去帮你的朋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