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几番惆怅歌金缕无限伤心付玉箫(第3/5页)

一行三人,兼程赶路,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已经过了江苏、安徽、河南三个省份,踏进了陕西界内。此时已是凉秋九月的天气了。

到了陕西,行的多是山路,厉南星早已置备了两张露宿的帐幕,为了赶路,有时错过宿头,就在林中露宿。好在是二女一男,可以减少许多避忌。

这一日他们经过七盘岭,翻过一个险陡的山坡,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公孙燕把眼一看,前面有块草地,野花杂开,清溪如带,西北高原特有的一种“大青树”葱茏耸立,浓荫蔽地。余霞散绮,远处层层的雪峰,雄峙在多云的蓝天里,泛着淡淡的紫色。有些地方已经分不出是山还是云。公孙燕喜道:“真是个好地方,天色虽然未黑,我也不想走了。就在这里过一晚吧。”

搭好账篷,公孙燕道:“封姐姐,你弄饭,我去找点野味。”封妙嫦道:“厉大哥,你陪公孙姐姐去吧。”公孙燕道:“不必,打猎是我拿手好戏,用不着多一个人。但他也不能白吃,他应该帮你生火、打水、淘米,哈,有这许多事情,也够他做的了。”厉南星无可无不可,公孙燕既然不要他作伴,他就不去了。

公孙燕有心让他们有较多的时间相处,她虽然很快的就打了两只野兔,却故意挨到天黑的时分才回来。走到林边,只听得一片抑扬顿挫的箫声,有说不尽的苍凉意味。

原来厉南星性喜音乐,他的古琴已经送给了金逐流,前两天他在山上找到好的竹子,自己做了一支箫。饭菜都已弄好,未见公孙燕回来,等得无聊,遂吹起箫来。

厉南星自从知道史红英与金逐流的关系之后,虽然是早无杂念,决意挥慧剑而斩情丝,但情丝可斩,心上的创伤却是不能在短期间医得好的。他这落寞的情怀,迷茫的心事,不知不觉就从箫声中透露出来。吹得当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使得一向乐观、不解愁为何物的公孙燕,听了他的箫声,竟也不自禁的为之心酸。

公孙燕心里想道:“厉大哥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否则他不会一路沉默寡言。唉,这箫声真是吹得凄凉,令人难受。厉大哥何苦如此呢?”她躲在林边,听了一会,再把眼光朝封妙嫦望去,只见封妙嫦背朝着厉南星,黯然自坐,正抽出一条手帕抹她的眼泪。

公孙燕恍然如有所悟,心里想道:“是了,一定是他们在闹什么别扭,他以为封姐姐不喜欢他,所以才如此伤心。但封姐姐又为什么要哭呢?她是不喜欢厉大哥呢?还是因为厉大哥不懂体贴,以致生他的气呢?”

公孙燕强作“解人”,她哪里知道封妙嫦是因为受了箫声的感触,想起了秦元浩来,因而伤心落泪的。要知她和秦元浩虽然是心心相印,但却还没有机会给他们吐露。秦元浩是正派名门的弟子,纵然有金逐流做媒,这婚事也未必能成。封妙嫦因为父亲行为邪恶的缘故,难免有自卑的心理。此时她患得患失,只觉前途甚属渺茫,于是不禁悲从中来,难以断绝。

公孙燕咳嗽一声,走入林中,笑道:“厉大哥,你这箫吹得不好听,你看都把封姐姐弄哭了。你吹一支好听的调子吧。”

封妙嫦抹了眼泪,说道:“不,我觉得吹得很好听。刚刚有一粒沙进了我的眼睛,我哪里是哭?”

厉南星收了箫声,苦笑说道:“好听的调子我可吹不出来。”

公孙燕道:“好了,好了。你不吹也罢,帮忙我烤野兔吧。”

吃过了晚饭,厉南星先进帐幕歇息。公孙燕道:“这里无殊世外桃源,难得月色又这样好,封姐姐你陪我到那边摘野花去,过一会再睡如何?”

封妙嫦道:“我本来就不想睡觉,好,陪你这丫头疯去。”两人走到离开帐幕百步开外,公孙燕忽地说道:“封姐姐,你看厉大哥这人如何?”

封妙嫦误会了公孙燕的意思,暗自好笑:“原来是这小妮子春心动了。”当下说道:“厉大哥文武全材,当然是很不错呀!”

公孙燕“噗嗤”一笑,说道:“好了,毕竟套出你的真话来了。明天我告诉厉大哥,好叫他欢喜。”

封妙嫦怔了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燕道:“封姐姐,你别装傻。你们两人闹别扭,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唉,封姐姐,不是我说你,你既然喜欢人家,就不该捉弄人家。这一个月来,我冷眼旁观,厉大哥固然是闷闷不乐,你也何尝好过?这却是何苦呢?”

封妙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误会,不觉笑道:“你冷眼旁观,全看错了。”

公孙燕道:“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厉大哥?”

封妙嫦心里想道:“厉大哥还未有意中人,我何不就替他撮合?公孙燕既然有了误会,我应当将心事告诉她。”当下笑道:“你想给我作红娘是不是?但我也正想给你做红娘呢!”

公孙燕不觉也是一怔,说道:“我和你说正经话,你怎能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封妙嫦道:“我说的正是正经话。你不是同意厉大哥人很不错吗?所以,我用不着你作红娘,倒是你用得着我作红娘呢!”

公孙燕怫然不悦,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岂能抢你所喜欢的人?”

封妙嫦笑道:“你完全弄错了。”

公孙燕道:“你不喜欢他?”

封妙嫦道:“我敬重厉大哥,但不是男女相悦的那种‘喜欢’你明白了吗?”

公孙燕方始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另有心上人!”

封妙嫦颊晕轻红,低声说道:“所以我说你用不着操心了。这个‘红娘’早已有人给我作啦。”

公孙燕喜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那人是谁?”

封妙嫦道:“是武当派的秦元浩。”

公孙燕道:“秦元浩?嗯,这名字好熟!”

秦元浩是武当的后起之秀,封妙嫦心想公孙燕听过他的名字亦属寻常,因此并不追问下去。

公孙燕却在絮絮叨叨地问她,封妙嫦也不隐瞒,把她和秦元浩结识的经过都对公孙燕说了。公孙燕笑道:“哦,原来你是为了得不着秦元浩的消息而闷闷不乐。”说至此处,忽地叫道:“我想起来了!”

封妙嫦诧道:“你想起什么来了,如此大惊小怪?”

公孙燕道:“武当掌门雷震子的门下是不是只有一个姓秦的?”封妙嫦道:“不错。”公孙燕道:“那就一定是秦元浩了!爹爹当时听了这桩事情,也曾提及秦元浩这个名字。怪不得我听来好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封妙嫦又惊又喜,连忙问道:“你知道秦元浩的下落,那又是什么一桩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