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鸾飘凤泊情何忍虎斗龙争气正豪(第4/6页)

想起了这件事情,段克邪不由得心中动念:“铁、牟两位大哥正要知道丐帮的消息,丐帮今日在此地举行大会,我适逢其会,不如就代表铁大哥去走一趟。”他自小受父师的薰陶,侠气豪情,几乎是与生俱来,虽然刚在失意之后,心情难免一时抑郁,但这时想起有大事待办,一时的失意也就置之脑后了。

那三个乞丐把一大坛酒喝得干干净净,抹抹嘴便走。段克邪待他们走了一程,也站起来付账,那店主人抱歉道:“客官,你今日适逢丐帮之会,小店要应付众多的化子大爷,对客官招待不周,还望恕罪。”段克邪道:“不必客气,该多少钱。”那店主人道:“牛肉一斤,汾酒两斤,盛惠七钱五分银子。”段克邪正要掏钱付账,眼光一瞥,见地上有只麻袋。

这本是一只米袋,装满了恰好十斤。原来这小镇上的米店多是做附近小户人家的生意,长年来往,彼此信任。这些客户习惯了每次沽米十斤,因此米店预先把米盛好,交易时彼此省事。这间路边的小酒肆每早要煮一大锅粥,恰好也是用米十斤,店主人将米下锅之后,随手将麻袋扔在一旁。

段克邪心中一动,掏出了一两银子,笑道:“店家,这只麻袋让给我行不行?这两银子不用找赎了。”这种粗麻袋本是不值钱的东西,最多不过值几分银子,段克邪的酒饭钱不过七钱五分,一两银子不用找赎搭上这只麻袋,对店家当然是大有便宜。那店主人怔了一怔,有点奇怪,问道:“客官,你要这麻袋做什么?”

段克邪笑道:“今日最好是做化子大爷,我背上这只麻袋,好到前面的酒肆吃叫化鸡去。”店主人只道他还在生气,讪讪说道:“客官说笑了。”段克邪拿起麻袋背上,说道:“白花花的银子在这儿,哪个和你说笑。”那店主人见他说得正经,有点担忧,说道:“客官,你可别闹出事来。”段克邪将银子放下,说道:“我又不是要白吃你的叫化鸡,你怕什么?只要你别对别的化子大爷说出去就行。”

段克邪又随手抹了一掌煤炭,在面上一糊,将衣裳扯破了几处,他本来是满身尘土,扯破衣裳,背上麻袋,果然便似个小乞丐。

路上又有几个乞丐向这酒肆走来,段克邪向店主人一笑,低声说道:“帮帮忙,别揭我的底。”他料定那店主人胆小怕事,定然不敢揭穿,于是装着醉态可掬的样子,高声唱着莲花调便走出店门。他背的这只麻袋,和寻常乞丐的叫化袋差不多,那几个乞丐只道他是帮中品级最低的弟子,果然毫不注意。

走了一会,路上的叫化子越来越多,段克邪也不说话,默默的跟着那些叫化子走,这些叫化,都是从各处来的,十之八九彼此不相认识,段克邪混在化子堆中,也没人特别留意。走了约一个多时辰,将近晌午时分,进入一个山谷。

山谷两边双峰挟峙,嶙峋突兀,峭壁陡立,谷底却是一片平地,当中有一座石台,群丐按着品级,或坐或立,一圈圈地围绕着石台。段克邪混在一堆品级最低的小叫化群中,站在最外一圈,靠近山边。

各地来的丐帮弟子络绎不断地进入山谷,直到正午时分,大约是来得差不多了,才渐见稀少。这时满山满谷都是乞丐,那石台上却空无一人。

段克邪旁边的一个乞丐道:“咦,奇怪,怎么帮主还未见来?”段克邪从他们的谈话中早已知道这次大会原定是在正午开的,现在日头已经过午,帮主还未出现,丐帮弟子自是不免惊疑,诸多推测,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段克邪也有点焦急不安。

过了一会,群丐窃窃私议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响,忽见一个背着黄袋捆边的老叫化跃上石台,拍了拍掌,高声说道:“帮主不会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悲愤,坐在石台的人,可以看见他眼眶中滚动着泪珠!此言一出,群丐登时骚动起来:“帮主现在何处?”“他为何不能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老乞丐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地位仅次于帮主,他双手一按,压下了群丐的噪声,悲声说道:“这是最不幸的消息,咱们再也不能见到帮主了,帮主他,他已经归天了!”此言一出,全场震动,有的哭泣,有的叫喊:“半个月前,我还见到帮主,也未听说帮主有病,怎的忽然间就归天了。”“帮主到底是怎么死的,快说,快说!”

那老乞丐叫道:“宇文垂,你上来把详情向弟兄们说说。”一个泪痕满面的化子走上石台,看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眉清目秀,衣衫只在不当眼处打了几个补绽,若非在丐帮大会中出现,真看不出他是个乞丐。

段克邪低声问道:“他是谁?”旁边的乞丐道:“怎的他是谁你也不知道,他就是咱们帮主的大弟子,近年来帮中的许多事务,都是他帮忙料理的。”段克邪道:“我是初入帮的弟子。”这乞丐稍微有点奇怪,但这时他全神贯注,要听宇文垂说些什么,却也无暇向段克邪盘问了。

只见宇文垂将手中一支碧绿的竹杖一扬,忽地放声大哭起来!这支竹杖正是丐帮的法杖,群丐见他如此情形,心中都已明白,纷纷叫道:“快说,快说,帮主是给谁害死的?”那董长老也帮忙劝道:“宇文垂,商量大事要紧,你别只是哭啦。”宇文垂拭了拭眼泪,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帮主是给秦襄和尉迟北这两个狗官害死的!”

宇文垂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本来是闹哄哄的场面,瞬息间变得鸦雀无声,几乎是跌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响,过了半晌,声音才突然爆发出来:“呵,呀,咦,是他们?是他们!”似乎每一个人都感到大出意外。

要知秦襄尉迟北二人乃是羽林军正副统领,他们在朝为官,和丐帮风马牛不相及,决无恩怨之可言,宇文垂却说帮主是他们害死的,丐帮弟子自是人人惊异。

段克邪更是疑心,“秦襄胸怀磊落,豪气干云,对江湖豪杰,素来爱护,这次他虽然带羽林军攻破了金鸡岭,那是迫于上命,身不由己,而且,虽然如此,他对铁大哥也还是暗地留情。以他这样的人,怎会无端端地害了丐帮帮主?尉迟北也是一条爽直的汉子,按说也不会下此毒手?而且宇文垂说帮主被害时,他们二人是在一起的,纵使尉迟北脾气躁暴,秦襄难道不会拦阻他?”

可是丐帮弟子虽然惊异,但因宇文垂是帮主视同心腹的弟子,一向随侍在帮主身边,他说的话,自是不容不信。于是有人愤激,大骂秦襄沽名钓誉,实是狼子野心;有人忧愁,秦襄、尉迟北掌握了朝廷最精锐的羽林军,这仇如何能报?有人则感到事情太出意外,虽然不敢不信,却要问清楚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