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七回满怀心事羞难说一点灵犀已暗通(第6/7页)

秦弄玉道:“我爹爹早已死了。”仲少符抱歉道:“对不住,我不知道。我爹爹时时挂念你们两家,尤其对耿伯伯之事抱歉,说是当年误会了他。要我见着了耿大哥务必替他谢罪。”耿照道:“这也怪不得你爹,当年我也曾误会过我爹的。事情都过去了,也不必再提了。”

仲少符忽地笑道:“秦姐姐,你小时候不是把我叫做‘邻家的多嘴的小弟弟’么?我现在又要多嘴了,不知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才合适?”秦弄玉怔了一怔,一时不明其意,说道:“你不是叫我秦姐姐么,又要怎么称呼?”仲少符笑道:“我就是怕这样称呼错了。恐怕是应该叫做嫂子吧?”耿照与秦弄玉小时已有婚姻之约,仲少符是知道的。

秦弄玉面上一红,说道:“哦,原来你是绕着弯儿打趣我。”耿照道:“还早呢。明年你再叫她嫂子吧。”耿照倒是和他说了实话,仲少符忙向他们二人贺喜。

秦弄玉向马车一指,悄声说道:“我也要向你贺喜呢,你们订了……”仲少符吃了一惊,连忙“嘘”了一声,摇了摇手,随着揭开车帘一看,却见上官宝珠已经睡着了。秦弄玉道:“你怕她听见?”仲少符道:“我们相识不过两天,只不过是患难中结拜的姐弟,哪谈得到其他,给她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秦弄玉笑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古人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哪在乎相识时日的短长?你若不好意思和她去说,我替你做个媒吧。”仲少符满面通红,忙道:“秦姐姐快别说笑了。”话虽如此,仲少符心里却是突然有了奇异的感觉,本来他从没有想过他与上官宝珠将来要如何的,如今却是不能不想起来了。“她为了我与师兄决裂,我应该怎样好好待她呢?秦姐姐说人之相知,贵相知心,不在乎相识时日的短长,这倒是真的。我受麻大哈等人围攻之时,她为我那样着急,显然她对我的关心已在对她师兄之上,嗯,难道她,她……”仲少符面上发烧,回头看着车上的上官宝珠,只见她熟睡的面上绽出一朵笑容,似乎是在做着一个好梦,仲少符意乱情迷,连忙赶车前行,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仲少符哪里知道,上官宝珠乃是假装熟睡的。他们的谈话,上官宝珠都已听见了。尤其是秦弄玉那番话语,每一个字都好似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上官宝珠细细咀嚼“人之相知,贵相知心。”这八个字,不禁也是芳心荡漾,不能自休。但却是喜悦多于烦恼,她的心头热烘烘的,麻大哈给她的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就像是淡云遮盖不住燃烧的太阳。

上官宝珠心情欢畅,病也就好得多了。仲少符给她服的小还丹本是治内伤的圣药,郁闷一除,药力运行功效大显,第二日已经好了五六分。

这天傍晚到了蓟州,他们本来是可以绕道经过,不必进城的,耿照主张进城去住一晚。秦弄玉有点担心,说道:“城里熟人太多,何必冒这个险?”耿照叹了口气,说道:“在江湖流落了这几年,如今到了故乡,岂能过门不入?嗯,我也想医医我的思乡病了。”秦弄玉懂得他的心情,说道:“好吧,那就去吧。”

进了城已是入黑时分,幸好没有遇上熟人。他们在横街冷巷,找了一间小客店投宿。要了两间房子,耿照和仲少符同房,秦弄玉则陪伴上官宝珠。

秦弄玉与上官宝珠并头而睡,细谈心事,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忽听得有轻轻的叩门声,秦弄玉跳了起来,只听得耿照的声说道:“是我。你们睡了没有?”秦弄玉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耿照道:“仲弟,你也进来吧。”原来耿照是和仲少符一同来的,仲少符躲在耿照的背后,一直没有作声,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上官宝珠心头噗噗乱跳,她心中的疑问却已由秦弄玉说了出来:“这么晚了,你拉仲弟到我们的房里来做什么?”这晚有半钩新月,耿照作了个手势,叫秦弄玉不必点灯,低声说道:“我想回家去看一看,你陪我去,好吗?”

秦弄玉吃了一惊,道:“你要回家?”耿照道:“我想到妈的坟前撮土为香,祭告她在天之灵。”秦弄玉道:“姨妈死了,我也应该到她墓前磕个头。只是我和你去了,谁陪伴上官姐姐?”耿照笑道:“当然有人。仲弟,你看护你的上官姐姐,不可离开这个房间,我们天亮之前,定然可以回来。”

仲少符满面通红,说道:“我也应该去给伯母磕个头的,秦姐姐,不如你留在这儿,我和耿大哥去吧。”秦弄玉笑道:“我和你的耿大哥去祭坟,你不能替代我的。”耿照说道:“你的好意,我会替你禀告母亲的。他日有机会时,你再给她上坟吧。今晚你必须看护你的上官姐姐。”

仲少符一想,秦弄玉是以姨甥又兼未来媳妇的身份去祭坟的,她当然应该和耿照同去,可是让自己和上官宝珠独处一室,即使他胸怀磊落,也总是觉得难以为情。

上官宝珠坐起来说道:“我已经好了,让仲弟和你们同去也不妨事。”秦弄玉道:“不,你的伤虽然好了大半,武功尚未恢复。倘若有意外,叫我哪里找一个上官姐姐来赔给仲弟?”上官宝珠杏脸飞霞,嗔道:“我和你说正经事,秦姐姐,你却又来取笑我了。”秦弄玉道:“我说的是正经事呀。我们去了,这里虽然未必有事,但总是小心一点,提防意外的好。”耿照道:“江湖中人,哪能讲究这许多细节?何况你们又是结义姐弟,曾同患难,更是无须避嫌!”仲少符一想若再推托,反而显得自己心有杂念,于是只好答应,说道:“好吧,我留在这儿,但你们天亮之前,可一定要回来的呀!”秦弄玉笑道:“当然。难道我还会丢下你们不成?”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夜市早已散了。耿、秦二人悄悄回到耿照的故居,幸喜无人发觉。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见大门上还贴着封条,经过了五年,封条上的大红朱印也早已褪色了。耿照苦笑一声,便与秦弄玉施展轻功,跳了进去。

惨痛的往事重上心头,耿照想起了五年前出事的那个夜晚。那天白天,他到北芒山与秦弄玉约会,准备向秦弄玉告别,不料等不见秦弄玉,却碰上了早就在那儿埋伏的金国武士,一场厮杀,好不容易尽毙敌人,回到家时,却发现母亲死在床上,脑门钉着一支透骨钉。这是秦家的独门暗器,他还因此而怀疑表妹是杀他母亲的凶手。却不知是玉面妖狐赫连清波所为。

耿照想起往事,紧握着秦弄玉的手道:“当年我误会了你,接连做出许多错事,现在还是惭愧不已。”秦弄玉道:“这都是玉面妖狐害我们的,现在仇也早已报了,你就想开点吧。”耿照道:“我妈的坟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我却实是难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