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九州铸铁终成错一着棋差只自怜(第5/8页)

“云夫人”心乱如麻,半晌说道:“她年纪已经大了,那还要看她的意思。”

“那么我先去看看瑚妹,问问她的意思好不好?婶娘,请你写一封信让我带去。”

“你去多久回来?”

“快则四十天,迟则两月。”

“云夫人”想了好一会,说道:“信不必写了,你把我这根玉簪拿去,她认得是我的东西。你对她说,我很记挂她,她要是愿意跟我,你就带她回来吧。我知道你很会说话,比我写信还好。”

龙成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婶娘,你先别夸奖,侄儿但盼能够不辱你的使命。”拿了玉簪,第二天就动身去了。

“云夫人”在家里可是度日如年,想后思前,拖了一天又是一天,始终拿不定主意。

剪不断,理还乱。她的心情可是比乱丝还更复杂,还更难理。

她还能够重归前夫的怀抱吗?虽然她知道云浩是真心真意想要和她破镜重圆。

但云浩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豪杰,她已是失足的妇人,她若重归云家,有何面目见云浩那些直心肠的朋友?云浩不怕别人笑话,她也怕给人耻笑!在人家鄙视的眼光之下,抬不起头来,可是她又不能忍受目前这种寂寞无聊的生活,亲爱的人见不着面,纵然锦衣玉食,也是等于行尸走肉一般。最如意的算盘是:接了小瑚回来,她才带着女儿出走。找着丈夫,一家三口,逃到没有相识的人的地方隐居。

云浩愿不愿意这样做呢?

她知道丈夫的脾气,云浩是十九不愿意这样做的,但即使这个如意算盘打不通吧,有了女儿在自己的身边,她也不至于活得像现在这样难受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情,她才同意龙成斌去接她的女儿的。

在拿不定主意当中,她只好暂且决定,一切等待龙成斌回来再说了。

她没有前往桂林与前夫相会,但她派遣了一个心腹侍女,女扮男装,到桂林雷家给她送信,让云浩知道她的决定,知道她的心情。

她的侍女在龙成斌回来之前就回来了。带回来的,却是一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消息。

一柱擎天雷震岳的家莫名其妙的遭受火灾,早已烧成平地,雷家的人也不知搬到哪里去了。找不着“一柱擎天”,当然也就找不着她的前夫云浩了。

龙成斌去了三个多月,方才回来。和他去的时候一样,回来的时候也还是独自一人,并没带着云瑚。

“婶娘,这次有辱使命,我真是十分惭愧。”

“云夫人”甚为失望,说道:“你没见着小瑚?”

“见着了,她不肯回来。你瞧,这根玉簪。”龙成斌把“信物”交还婶娘,低下头说道。

玉簪损了一小片,不用龙龙斌仔细告诉她,她已经知道是她的女儿摔坏的了。

“原来小瑚竟然这样恨我!”“云夫人”不由得心痛如绞,眼泪也禁不住夺眶而出了。

但还有令她更吃惊,更悲痛的事情在后头呢!

“婶娘,你定一定神,我还有事情禀告。但这件事情,我却不知是该说的好,还是不该说的好?”

“云夫人”听了这话,不禁又是一惊,咽下眼泪,强摄心神,说道:“你尽管说吧。”龙成斌道:“我这次比预定的期限迟了一个多月,方始回家,是因为听到一个离奇的消息。为了查究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找过几个消息灵通的江湖朋友打听。”

“什么离奇的消息?”云夫人越发惊疑不定了。

“你知道叔叔和我对云大侠都是甚为饮佩的,纵然他对叔叔或许有所不满,叔叔还是一样关心他的。”

“云夫人”心中冷笑,想道:“你是否钦佩浩哥,我不知道。但你的叔叔我是知道的,他若然当真如你所说,也不会串通我的父母,用阴谋诡计把我从浩哥手中抢过去了。”但因她对云浩是真正的关心,是以明知他“口是心非”,也连忙问道:“他出了什么事么?”忧急之情,现于辞色,也顾不得避忌了。

“不错。”龙成斌点了点头,说道:“桂林有个外号‘一柱擎天’的雷大侠雷震岳,婶娘,你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吗?”

“听过,他怎么样?”

“听说云大侠在几个月前,到桂林和他相会。他去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我上京的时候。”

“云夫人”不觉起了疑心:“他的消息怎能这样灵通?莫非那天我和浩哥所说的话,已经是给他偷听去了?但看那天的情形,又不似呀!”

龙成斌好似猜到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你知道叔叔官居九门提督,叔公身为兵部尚书,对各个地方的草莽人物,都是不能不稍加注意的。”

这个解释也还相当合理,“云夫人”姑且信他,问道:“你在京师,听到他们的什么消息?”龙成斌道:“我到京师不久,恰巧有一封八百里快马加紧的公文,从桂林送到兵部,公文之外,附带有个消息报告叔公,据说一柱擎天雷震岳家中离奇失火,失火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云大侠受了伤在他家里出来。”

雷家失火之事,“云夫人”早已知道。但云浩受伤之事,她则是还未知道,不由得大惊失色,问道:“后来怎样?”

龙成斌道:“消息很简单,我在京师的时候,也没桂林的消息陆续报来。后来的事情,我是在江湖上打听到的,但也还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它是真是假,你快说吧!”

“据说那一柱擎天雷震岳空有大侠之名,其实却是一个假仁假义的家伙,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竟然下毒手要害云大侠。云大侠受了伤逃了出来,躲到一个朋友家里养伤,不料那个朋友又是和雷震岳勾结的,唉……”

“他,他是遭害了么?你快说呀!”“云夫人”说出话来,声音都颤抖了。

“那天晚上,他的那个朋友家中也离奇失火。有人看见他进去,却没看见他出来。”

“那家人呢?他们是什么人?”

“听说是一个姓陈的老琴师和他的孙儿,那天晚上,他们倒是逃了出来。不过,也是像雷震岳一家人一样,不知逃向何方,在桂林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云,云浩呢?有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那家姓陈的人家早已烧成平地,云大侠的尸体倒还没人发现,但从那天之后,却是没有人再见到他了。”听这情形,分明已是凶多吉少。“云夫人”眼睛发黑,晕了过去。那一霎间,耳边似乎还隐约听见龙成斌在惊惶失措的叫着:“婶娘,婶娘!”

这天的事情过去之后,“云夫人”绝口不提云浩之事,她的心气痛的毛病每隔三天两天就发一次,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了。幸而她心里还记挂着一个女儿,她还要挣扎着活下去。因此她仍然每天练武,也幸亏她每天练武,增强了的体质可以勉强抵抗病魔。龙成斌也不敢在她面前再提云浩,直到过了三年之后,一个多月之前,有一天他从外面匆匆忙忙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