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倒霉的警察(第2/4页)

“你肯定是得罪了谁,这摆明了是有人设计你。”最不爱费脑子的单子凯也脱口而出,梁融也跟着点了点头。

“扔个烟头就可以把杀人嫌疑扯到你身上,看来你在警队里人缘不怎么样嘛,要是你们老大对你有信心,肯定会挺你。”司徒颖嗑着瓜子,不咸不淡地说着。

“话不能这么说,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再说干我们这行,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仇其无奈地垂下头,手里的茉莉香片早已变得冰凉。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罪的,你肯定是阻着谁的路了,人家要搬开你这个绊脚石。”司徒颖口无遮拦,这句话却说到了仇其心里。

“我这人虽然没多大本事,但要我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我宁可辞职。”仇其气恼地摘下帽子,用力挠了挠头,似乎想把烦恼挠去。

“可你现在,就算辞职也解决不了问题吧。”听了许久,单子凯忍不住也嘀咕一句。

“你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吗?”陆钟喝了口茶轻声问道,比起司徒颖的咄咄逼人,他的态度更让人接受。

“如果你们有耐心听我慢慢说的话,说不定能帮我。”仇其的双眼泛着血丝,出事以来他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唉,不知道顺兴的三大炮还是不是那个味道。”老韩没来由地叹了一声,眼睛望着旁边正在下棋的两位老人,就像根本没听到仇其的话。

原本老韩想去顺兴老茶馆吃顿美的,但仇其嫌那里太吵,不是说话的地方,带着大家来到这家藏在文殊院的庙中茶馆。

其实这里也不错,茶是盖碗茶,椅是竹靠椅,再配上两斤板栗一斤瓜子,一下午的时光就在仇其的故事中悄然逝去。虽然收费低廉,但茶师傅格外热情,还能听到隐隐的诵经声,大家都觉得自己变成了正宗成都人。

“老前辈,我知道咱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但我听人说你们是专做好事的骗子,所以,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我们是老千,不是骗子。”老韩板起脸来强调着。

“对不起,是我错了,您是一流的好老千,能不能帮我这个二流好警察的忙呢?我以我老婆的名义发誓,我从没收过一分钱黑钱,也没包庇过一个坏人,更没冤枉过一个好人,要是这样也不能当警察,我真是……”仇其眼下的确是走投无路了,只能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落魄警察的确是个好人,只不过这年头好人不好当,不能怨他。司徒颖也没再说难听的话,大家沉默了,虽然都动了帮他的念头,可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老千能跟警察斗吗?

“听说荣乐园又重开了,他家的开水白菜我可有几十年没吃过了。”老韩继续顾左右而言他。荣乐园是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店,绝对可以代表川菜的最高水平,纽约有家分店国内却没有了总店,成都的新店是2004年才开的。

仇其还真是木讷,完全没领会老韩的意思。直到司徒颖小声告诉他,请大家去吃顿好的这事就能成了,他才恍然大悟:“您老要是不嫌弃,就让我做个东,请大家吃顿正宗川菜。”

“既然仇队长这么客气,我们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你面子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老韩这才露出了笑脸,心里却暗暗骂道:这小子真是个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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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只是个片警,半年前才被抽调到这个经济犯罪侦查大队来的。我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就想老老实实当个片警,为街坊们帮点忙。也不知上头是怎么想的,让我去当这个队长,而且一上任就负责大案子。”仇其心里急,刚走进荣乐园的大门就说开了。

“仇队长,不急,咱们慢慢吃,慢慢说。”老韩打着哈哈,先把菜给点了,樟茶鸭,大刀耳片,清蒸雅鱼,自贡香辣兔,当然还有开水白菜,差不多叫了十来样,可他连菜谱都没看,更没问价钱。

仇其有些犯嘀咕,这顿得花多少钱呀,该不会这位老江湖玩自己,吃完就走吧。

“放心,我师父吃好了,什么事都好说。”陆钟看出了仇其的心思,拽了拽他的衣襟。

仇其本就是病急乱投医,能不能医也由不得他了,只好把心放到肚子里,走一步看一步了。菜很快上齐,老韩也不讲客气,大口吃肉大杯喝酒。荣乐园的口味还真是没得说,大家都大快朵颐,只有仇其,心中有事胃口不佳,一杯杯地喝着闷酒。

“仇队长,来,尝尝这开水白菜,今天你买单,要是连这都不吃就可惜了。”老韩吃到七八分饱,便放下了碗筷,反客为主地为仇其添了一碗白菜汤。

仇其对这司空见惯的白菜不感冒,但老韩这么热情他也不便拒绝,只好试着喝了口汤,这一喝之下,居然胃口大开,再细看那骨瓷大碗里,润泽清亮的汤水中的确是最家常的白菜,吃到嘴里居然酥软凝香,尝过满桌的麻辣佳肴后再品这清而不淡回味绵长的白菜,别有一番滋味。

“把你的事说来听听吧。”老韩用清茶漱过口后,照例叼起了雪茄,吞云吐雾起来。

终于肯听了,仇其心头一喜,赶紧放下碗筷,从头说起:从片警变成经济犯罪侦查大队的队长后,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骗保案。有人举报某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串通客户骗保,而且金额巨大,牵涉人命。有个地下集团专门帮人追债,不分昼夜的威胁,还有黑社会的追杀,如果债务人实在还不上,他们就为欠债的人买上一份巨额意外伤害的保险,受益人是债主的名字。再后面的事,不用说也能猜到了,杀人,用保金抵债。

“没有王法了。”司徒颖忍不住拍了桌子。

“我记得有类似的规定,非直系亲属或者赡养关系的人不能成为受益人,这算违规操作,不合规矩。”陆钟想了想,提出了问题。

“按规矩来当然不行,可这帮人有后台,不但保险公司内部,还有我们公检法司系统的上头都有保护伞,查到一半就查不下去了。”仇其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

“听说就连现在汽车险,不给理赔人员红包也很难拿到全额赔偿,里面的水是挺深。”单子凯曾经泡过一个搞保险的姐姐,知道些内部消息。

“我也听说过,如果跟理赔人员关系够铁的话,就算车没事,也可以想办法骗到钱。”梁融曾经黑过一家保险公司的内部网,看过不少内部消息。

“就连我们队里的同事也跟他们串通一气,收黑钱。我不收钱,他们就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这事,我已经跟他们吵过好几次了,报告上级也没人管。格老子,我这个当队长的,真他妈窝囊。”仇其的拳头重重地砸在自己腿上,看得出来,他心里窝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