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升的太阳(第5/7页)

议会和人民却不一样,全部表现出最沉痛的悲悼。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博得全国人民的信任。温和的人信赖他的明智,激进的人信赖他的爱国赤诚,老实的人相信他的正直,连好玩阴谋的人都佩服他的谋略。他为人谨慎小心,遇事却敢冒险上前。他的死亡使大家措手不及,人们的希望受到震动。不过,人民的爱戴和信任也使他的美德和英名永存于世。

汉普登之死成为议会接下来两个多月噩梦的开始。埃塞克斯的仇敌们继续掣肘他,致使军需严重匮乏,他属下的将领们又不断打发信差来要钱、军服、军火和军械。与此同时,战事失利的消息不断传来。6月30日,北方的费尔法克斯在艾瑟顿泽地吃了败仗;威洛比勋爵已难以坚守林肯州,原是议会保障的东部诸郡联盟就快要开门迎接敌军了;西南的情况更不妙,威廉·沃勒爵士一周内连输两仗,每次都败给康沃尔的农民。议会的军队毫无纪律,往往整队整队地逃跑。议会派来的监军,原是奉命激发军人们的热情,不料监军们自己先恐慌起来,又把恐惧传给别人。七八月间,多尔切斯特、韦默思、波特兰、巴恩斯特普尔、比德福、汤顿、布里奇沃特巴思等地先后投降敌军,连国内第二重镇布里斯托尔也被攻克。伦敦每天都能听到城池丧失的消息。牛津却正相反,随着自信心的加强,军力也与日俱增。7月13日,王后带了三千人与几尊大炮,在凯因顿沙丘与国王会师,去年两派第一次交锋就是在这个地方。当天,威尔莫特和霍普顿两人在威尔特郡的朗德韦沙丘大败议会军队。查理夫妇凯旋回到牛津。

埃塞克斯仍然按兵不动,他写信给上院,希望能再与国王尝试议和,若不然,他就正式履行他的职责,以武力解决问题。如果他的信能早到几天,也许会大受欢迎,可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6月16日,贵族们听说连打败仗,就坚称他们愿意效忠国王,并准备了新的议和条款;下议院议员们却不是这样,他们的愤怒多于灰心。下议院促请上议院迅速通过关于国玺的议案,却被拒绝。7月初,下议院议员们以自己的权威命人刻了一颗大玺,一面刻上英格兰和爱尔兰的国徽,另一面刻的是下议院在威斯敏斯特开会,却没有任何代表贵族院的象征。在这种分歧下,贵族院本来极有可能会鼓吹埃塞克斯将军的议和主张。不料,就在6月20日前后,国王因为前几次胜仗而高兴到忘乎所以,就正式宣称,聚集在威斯敏斯特的那些人已经不再构成两个真正的议院。由于许多议员已经退出,又缺乏辩论的自由,议会已失去合法存在的根据,因此他不再称他们为议会。最后,他还严禁全体臣民服从那个叛逆的集团。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加罪之词,反而促使两院重新团结起来。7月5日,两院共同议决派代表去请求苏格兰人,派兵增援英格兰的基督教徒,因为他们有被天主教士永远奴役的危险。当埃塞克斯的信到达上院的时候,上院已决定不再送议和条件给国王,而要求他先收回关于不再承认上下两院合法地位的声明。

埃塞克斯并不强求别人接受他的看法。他劝告他们议和,原是出于一片忠诚,既然议会决定开战,他就遵守议会的旨意。几天之内,伦敦各派重新团结起来,人人都对埃塞克斯表示敬重,他很快就得到军火与援兵。沃勒虽然打过败仗,但议会仍然对他的勇敢表示感谢,仍将他看作一个极其有用的人。6月29日,下议院在霍瑟姆把赫尔城献给国王之前,将他逮捕并关进伦敦塔,听候惩办;7月3日,费尔法克斯勋爵接管了他的军队。7月22日,议会下令在东方各郡招募新兵,归曼彻斯特勋爵统率,克伦威尔担任副指挥官,任中将。由两名贵族和四名下议院议员组成的委员会正快速赶往苏格兰。教士大会中的大多数教士已离开伦敦,分别前往他们的教区,抚慰人民,号召他们重新努力。在伦敦市的一所教堂里,每天都有教士举行特别的礼拜仪式,求上帝护佑那些为保卫国家和法律而出征的战士。每天早上,鼓声一响,就有成群的市民前往街头堡垒做工事。议会和人民从来没有展现过这样充沛的活力,也从来没有这样团结一致。

但是危险仍在增加,国王到处得胜,人民虽然情绪高涨,却也有一些人不肯再受议会的牵连。住在沃克的格雷勋爵原本奉上院之命到苏格兰去联络,却借故推辞,贵族院就将他送到伦敦塔里关起来。拉特兰伯爵本来应该和他一同前往,现在也借口有病不走。下议院的委员们只好自己前往,因为北方大路不安全,费尔法克斯又无法分兵护送他们,就只能走水路,走了整整二十天(7月20日至8月9日)。当时,国王接受劝告,刊布了一篇较为温和的宣言,这样又有了议和的希望。8月4日,由于诺森伯兰伯爵的提议,上议院议决同国王讲和。这次的条件较为温和,其中要求:双方立即遣散军队;由于亲附国王而被排除的议员,重新请他们回到议会;民团及教会问题,留待将来谈判,一个问题归宗教会议解决,另一个问题则归议会审议。次日,他们把这些条件送到下议院,同时高傲地宣称,现在到结束国家灾难的时候了。主战派被人如此出其不意地袭击,就竭力抵抗,说这样的冒险或许会使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又要求至少等到苏格兰的回音再作决定,但全无效果。最终,九十四票对六十五票,议决对贵族的提议加以考虑。

此时,主战派受到剧烈震动。在这样的逆境中求和,得到的绝不是和约,而是大败,于是他们决心全力反对这个计划。8月6日晚,市长彭宁顿(他不在国王大赦之列)召集市参议员们来市政会开大会,翌日就递了一个威胁性的请愿书,要求下院取消上院的议案而代之以一个新议案。递呈人阿特金斯同时把新议案送上。有人写了一些小册子,在前一天四处分发,动员了不计其数的人们来做这个议案的后盾。贵族们费尽力气才从人堆中挤进去,向下院抱怨群众的粗暴无礼。下院已经开始讨论议和了,辩论许久之后,八十一票赞成讲和,七十九票反对,议院内沸腾起来了。聚集在院外的群众宣称,一定要得到使他们满意的答复才肯解散。反对讲和的人慷慨激昂地要求重新投票,坚持说原来的投票有错误。于是重新投票,仍是八十一票赞成讲和,但对方的数票人称他们共得到八十八票,议长立刻宣布了这个结果。主和的议员们惊惶万分,茫然不知所措,只有狼狈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