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十 匈奴列传第五十（第4/7页）
从这以后，汉朝使者想要辩论的，中行说总是说：“汉朝使者不要多讲了，看看汉朝送运给匈奴的缯絮米槃，使其数量充足，并且一定要质量好就行了，何必要说话呢？况且供给匈奴的东西齐全美好就罢了；如果不齐全，又粗劣，那么等到秋天庄稼成熟，匈奴就骑马往来践踏你们的庄稼。”中行说日夜教导单于侦察要害地方。
汉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单于带领十四万骑兵进入朝
、萧关，杀死了北地都尉孙卬，掠走了很多百姓和牲畜，就到达了彭阳。匈奴派突击队攻进并烧毁了回中宫，他们的侦察兵到达了雍地的甘泉宫。于是文帝任命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出动一千辆战车，十万名骑兵，驻扎在长安城附近，来防备匈奴侵犯。又任命昌侯卢卿做上郡将军，宁侯魏遫遫做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做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做大将军，成侯董赤做前将军，大规模发动战车、骑兵去攻打匈奴。单于留在塞内一个多月才离去，汉朝军队追击出了边塞就回来，没有斩杀什么敌军。匈奴一天比一天更加骄傲，每年都侵入边境，杀害、掠夺很多百姓和牲畜，其中云中、辽东两郡受害最严重，连同代郡共有一万多人被杀害或掳掠。汉朝对这很忧虑，于是派使者送信给匈奴。单于也派当户送回信答谢，双方又讨论和亲的事情。
孝文帝后元二年，派使者送信给匈奴说：“皇帝恭敬地问候匈奴大单于平安无事。派当户且居雕渠难、郎中韩辽送给我的两匹马，已经送到，我恭敬地接受了。先帝的规定：长城以北的地方，是拉弓射箭的国家，服从单于统治；长城以内，是戴帽子束衣带的人家，我也控制它。要让百姓耕种、织布、射猎来获取衣食，父子不分离，大臣君主相安无事，都没有暴虐和叛逆的事情。如今我听说邪恶的刁民贪图攻战掠夺的利益，背信弃义，违反盟约，忘却千万百姓的性命，离间两位君主的友谊，但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您的信说：‘两国已经和亲，两位君主欢乐，停止战争，休养士兵，喂养马匹，世世代代昌盛安乐，安定的日子重新开始。’我十分赞同。圣人天天在使自己的道德言行进步，改正不足，而重新做起，使老年人得到安养，使年幼的人得到成长，人人都能保全性命而安享天年。我和单于都遵循这个道理，顺应天意，体恤人民，世世代代相传，延续到永远，天下无不受到利益。汉朝和匈奴是势均力敌的邻国，匈奴地处北方，寒冷、肃杀之气来临得早，所以我命令官吏每年都送给单于一定数量的秫槃、金帛、丝絮和其它物品。如今天下十分安定，百姓们和乐，我和单于做他们的父母。我回想到以前的事情，都是微末小事，是谋臣考虑失当，都不值得来离间兄弟间的情谊。我听说上天不会只覆盖一方，大地不会只承载一处。我和单于都抛弃以前的小误会，都遵循大道理，废除以前的不快，来图谋长远的利益，使两国的人民像一家人。善良的百姓们，下至于水中的鱼鳖，上至于空中的飞鸟，地上爬行、喘息、蠕动的各种动物，无不趋向安全有利的地方而躲避危险。所以前来归附的，都不阻止，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都抛开以前的恩怨：我释免逃往匈奴的汉人的罪责，单于也不要提到逃往汉朝的章尼等人。我听说古代的帝王，誓约分明而决不食言。单于记住盟约，天下就会特别安宁，和亲以后，汉朝不会先失约。望单于明察这件事。”
单于已经约定和亲，于是汉文帝就下令御史说：“匈奴大单于送信给我，说已经确定和亲，逃亡的人不足以增加人众和扩大土地，匈奴不入侵塞内，汉朝不出塞外，违犯现今条约的就处死，可以长久地保持亲近友好，今后不再有祸患，双方都有利。我已经答应了。请向天下发布告示，使人们都明白地知道这件事。”
汉文帝后元四年，老上稽粥单于去世，他儿子军臣继位做了单于。单于继位后，孝文皇帝又和匈奴和亲。而中行说仍旧事奉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继位四年以后，匈奴又断绝了和亲关系，大举入侵上郡、云中郡，分别派出了三万名骑兵，杀死、掠获了许多汉人和财物而离去。于是汉朝派张武等三位将军带兵驻扎在北地，代国的军屯句注、赵国的军屯飞狐口，沿着边境，也各派兵坚守，来防备匈奴敌人。还安排周亚夫等三位将军，带兵驻扎在长安西边的细柳、渭河北岸的棘门和霸上，来防备匈奴。匈奴骑兵侵入代国句注的边界，报警的烽火一直通到甘泉和长安。几个月后，汉朝军队到了边境，匈奴也远远地离开边塞，汉军也撤兵了。一年多后，孝文帝驾崩，孝景帝继位，而赵王刘遂于是暗中派人到匈奴联系。吴、楚等七国反叛，匈奴想和赵国一起商量入侵边界。汉朝军队围攻打败了赵国，匈奴也作罢了。从这以后，孝景帝又和匈奴和亲，开通边境的互市市场，送给匈奴礼物，送公主嫁给单于，如同以前的盟约。直到孝景帝去世，匈奴时常有小的骚扰边界举动，没有大的入侵。
当今皇帝继位，申明和亲的规定，优待匈奴，开通边境互市市场，送给他们大量财物。匈奴从单于以下都亲近汉朝，往来于长城脚下。
汉朝派马邑属下的聂翁壹故意违犯禁令，私运货物和匈奴交易，佯称出卖马邑城来引诱单于。单于相信了他，而且贪图马邑的财物，就率领十万名骑兵，进入武州塞。汉朝埋伏三十多万军队在马邑城附近，御史大夫韩安国任护军将军，监护着四位将军来伏击单于。单于进入汉朝关塞后，离马邑城还有一百多里，看到牲畜遍野而没有人放牧，觉得奇怪，就攻打汉朝的哨亭。当时雁门尉史正在视察，看到敌军，就保护这个哨亭，他知道汉军的计划，单于捉到了他，要杀死他，尉史就告诉单于汉朝军队埋伏的地点。单于大吃一惊说：“我本来就怀疑这事。”于是带兵回去。出了边塞说：“我得到尉史，这是天意，是上天让你向我报告。”就封尉史做“大王”。汉军约好单于进入马邑城，就放士兵攻杀，单于没有来，因此汉军一无所获。汉朝将军王恢的部队走出代郡去攻打匈奴的辎重，听说单于回兵了，匈奴士兵多，就不敢出击。汉朝认为王恢是最初策划这次行动的人，却不敢进攻，就处死了王恢。从这以后，匈奴断绝了和亲关系，攻击直通要道的关塞，常常入侵汉朝的边境，次数多得无法计算。可是匈奴贪婪，还是喜欢和汉朝互通关市，非常喜欢汉朝的财物，汉朝也依旧不断与匈奴通关市，来投合他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