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一 廉颇蔺相如列传第二十一（第3/3页）
赵括代替廉颇以后，全部更改了号令和纪律，撤换了军官。秦国大将白起听说了这些，派遣出奇制胜的军队，假装失败逃跑，来截断赵军的运粮路，把赵军分离成两部分，赵军军心涣散了。四十多天里，全军缺粮挨饿，赵括派出精锐部队，亲自带领跟秦军搏斗。秦军射死了赵括，赵括的军队大败，几十万大军便投降了秦军，秦军把他们全部活埋了。赵军前后阵亡的官兵共有四十五万。第二年，秦军就包围了邯郸，持续一年多，赵国几乎摆脱不了亡国的危险。依靠楚、魏等国的救援，才解除了邯郸的围困。赵王也因为赵括母亲有言在先，终于没有诛杀她。
自从邯郸解围后五年，燕王采用栗腹的计谋，说“赵国的壮丁都死在长平之役，他们的孤儿没有长大”，便起兵攻打赵国。赵国派廉颇为将军，反击，在鄗地大败燕军，杀了栗腹，乘势包围燕国。燕国割让五座城邑求和，赵国才答应停战。赵王把尉文邑封给廉颇，封号为信平君，兼任代理相国。
廉颇从长平免职回来，失去权势的时候，原来的门客都离去了。等到再被任用当大将，门客又都来了。廉颇说：“宾客们退去吧！”门客说：“唉！您怎么明白得这样迟啊？现在天下人是以市场上的买卖方式交朋友，您有权势，我们就跟随您；您没有权势，我们就离开。这本是很自然的道理呀，有什么可埋怨呢？”过了六年，赵王派廉颇率军攻打魏国的繁阳，占领了它。
赵孝成王去世，儿子悼襄王继位，派乐乘代替廉颇。廉颇发怒，攻击乐乘，乐乘逃跑。廉颇便投奔到魏国的大梁。第二年，赵国就用李牧为将攻打燕国，攻克了武遂和方城。
廉颇在大梁住了很久，魏国并不信任重用他。赵国由于多次被秦军围困，赵王想得到廉颇，廉颇也想再被赵国任用。赵王派遣使者去探望廉颇还可不可以任用。廉颇的仇人郭开给使者很多金钱，让他毁谤廉颇。赵国使者见到廉颇后，廉颇特意在他面前一餐吃了一斗米的饭、十斤肉，还披甲上马，表示自己还可任用。赵国使者回来向赵王报告说：“廉将军虽然老了，但饭量还很好，可是与我坐在一起，一会就拉了三次屎。”赵王认为廉颇老了，就不征召他了。
楚国听说廉颇在魏国，秘密派人去迎接他。廉颇一旦担任楚将，没有建立战功，说：“我想指挥赵国的士兵。”廉颇最后死在寿春。
李牧，是赵国镇守北部边境的优秀将领，常年驻扎在代地雁门郡，防御匈奴。他有权任命官吏，城市的税收都送进将军幕府中，作为士兵的费用。他每天杀几头牛犒劳士兵，教士兵射箭、骑马。谨慎地把守烽火台，多派侦察人员，优待战士。制订规章说：“匈奴如果侵入边境来抢掠，应立即进入营垒坚守，有胆敢擅自捕捉俘虏的处斩刑。”匈奴每次入侵，烽火台就严谨地举烽火报警，战士们随即进入营垒防守，不敢应战。这样过了好几年，也没有什么伤亡和损失。可是匈奴认为李牧是胆小怕事，即使是赵国的边防兵也认为“我们的将军胆小怕事”。赵王责备李牧，李牧仍然像以前一样。赵王发怒，召他回京，派另外的人替代了他边将的职务。
一年多以后，匈奴每次来侵犯，新将都领兵出战。每次出战，多是失利，伤亡损失很多，边境不能耕种、放牧。当时又请李牧出任边将，李牧闭门不出，硬说自己有病。赵王就又强迫他出任，派他去统率军队。李牧说：“大王一定要任用我，要让我像以前那样做，我才敢接受命令。”赵王答应了他。
李牧到达边境，按照原来的法规、号令办事。匈奴好几年一无所得，但是人们始终认为李牧胆怯。守边的士兵时常得到奖赏却不被使用，都希望与匈奴一战。这时李牧就准备了经过挑选的兵车一千三百辆，精选出战马一万三千匹。还有曾经获得百金奖赏的勇士五万人，能拉硬弓的优秀射手十万人，全部组织起来进行军事演习。又大力组织放牧，让人民布满原野。匈奴派出小股兵力入侵，李牧部众假装败逃，丢下几千人给匈奴。匈奴单于听到这个消息，率领大批军队入侵。李牧大量布下灵活奇特的战阵，从左右两边包抄反击匈奴，大败匈奴，斩杀匈奴几十万人马。接着消灭雦褴，打败东胡，迫使林胡投降，单于逃跑。这次战役以后的十多年，匈奴不敢接近赵国边境上的城邑。
赵悼襄王元年，廉颇已经逃亡到了魏国，赵王派李牧攻打燕国，攻下了武遂、方城。过了两年，庞眗又打败了燕军，杀死了燕将剧辛。七年以后，秦军在武遂打败赵军，杀死了赵将扈辄，杀死士兵十万。赵国于是用李牧担任大将军，在宜安攻打秦军，把秦军打得大败，赶走了秦将桓齮。赵王赐封李牧为武安君。又过了三年，秦军攻打番吾，李牧打败了秦军，又向南抵御韩、魏两国的军队。
赵王迁七年，秦国派遣王翦攻打赵国，赵王派李牧、司马尚抵抗秦军。秦国把大笔金钱给了赵王的宠臣郭开，施行反间计，说李牧、司马尚想要谋反。赵王便派赵瞆和齐将颜聚代替李牧。李牧不接受命令，赵王派人秘密逮捕了李牧，把他杀死了。撤销了司马尚的职务。这以后三个月，王翦乘势急速攻打赵国，大败赵瞆的军队，杀了赵瞆，俘虏了赵王赵迁和赵军将领颜聚，于是灭亡了赵国。
太史公说：对死亡有明确认识的人，必定勇敢，这不是说去死很难，而是怎样对待死这件事很难。当蔺相如举起璧玉斜望着殿柱，又大声叱责秦王和左右近臣的时候，明知那势态不过被杀罢了，可是对一般士人来说，有的会由于胆小懦弱，而不敢这样行动。蔺相如一举振奋他的勇气，使威势在敌国伸张，回国以后，对廉颇谦卑退让，名声比泰山还重。他为人处事有智慧有勇气，可以称得上是智勇双全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