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卡布拉尔(第4/5页)

在里斯本,曼努埃尔一世相信,他赠给扎莫林的贵重礼物一定能确保友好地解决问题,因此已经派出了下一批远征队。3月,卡布拉尔的船只在艰难驶向好望角时,一支仅有四艘船的小型商船队在若昂·达·诺瓦指挥下离开了塔霍河。因为航程特别遥远,一支船队起航之后,要过整整两年时间才能返回,并将自己吸取的经验传授给下一支船队,使其能够顺利出发。一切都取决于季风的规律。每一年的船队都盲目地行进,与穿过大西洋返航的前一支船队失之交臂,并根据两年前汲取到的信息继续前进。不过,葡萄牙人已经采取了一些临时性措施,以缓解这些问题。诺瓦抵达好望角附近的圣布莱斯湾时,发现一棵树上挂着一只鞋,里面有一封信,告诉了他卡利卡特的真实局势。于是他绕过了卡利卡特,在坎纳诺尔和科钦装载香料,并且凭借葡萄牙火炮的优势,又一次从扎莫林船只的追击之下全身而退。

1501年夏季,卡布拉尔的船队分几批返回了里斯本。回家途中他也开展了一些探险活动,获取了一些新知识。他探索了非洲黄金贸易的重要中心——索法拉港。迪奥戈·迪亚士探索了红海入口。曼努埃尔一世已经在设计那个方向的战略。在红海入口周边的探险非常艰难。葡萄牙人发现那里的环境极度干旱,不适合人类居住,酷热似熔炉。大多数参加此次探险的水手都丢了性命,“于是那艘船回来的时候,只剩六人,并且大多患病,他们除了下雨天在船上收集的雨水之外,没有任何淡水喝”。[27]所有这些信息都让葡萄牙人编纂的地图内容越发丰富起来,他们将这些地图秘密藏好,留待将来使用。

国内的人们热切地期待他们返回里斯本。出发的十三艘船只有七艘返回了,其中五艘满载香料,两艘是空的。其余六艘都已经在海上损失掉了。教堂的钟声响起,朝廷命令全国举行宗教游行。葡萄牙朝廷对卡布拉尔的远航评价不一。有势力很强的一派认为代价太大,距离太遥远。曼努埃尔一世对此次远航做了很多投资,虽然返回的船只带来了不错的利润,但损失了这么多人的生命,确实令人不安。对西方土地(巴西)的发现被认为很有趣,但并不重要。卡布拉尔未能够确保在卡利卡特的活动有一个和平的结局,卡利卡特的葡萄牙贸易站也被摧毁,而且现在更有确凿证据表明,印度海岸的绝大多数人民及其统治者并非基督徒,这更让人感到忧虑。

卡布拉尔远航的代价:六艘船遭遇海难

然而,曼努埃尔一世确保将正面的消息大肆传扬到全欧洲。对此关注最密切的是威尼斯人。这个航海共和国到15世纪末之前几乎已经垄断了欧洲的香料贸易,对它来讲,香料贸易就是生命线。威尼斯人在地中海东端四面受敌的环境中想方设法与埃及的马穆鲁克王朝维持关系,确保他们的船只每年能在亚历山大港购买并装运香料。葡萄牙人成功地绕过了这些中间商的消息令威尼斯人瞠目结舌。这威胁到了威尼斯城的生存,因此急需调查。警觉的意大利人阿尔贝托·坎蒂诺对里斯本做了细致观察,他给费拉拉方面写信道,葡萄牙国王“已经告诉威尼斯大使,如果他的事业像大家相信的那样进展不顺利,他就干脆彻底放弃”。[28]威尼斯人或许在希冀和期望葡萄牙国王打退堂鼓。更务实的人则表达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甚至近乎恐惧。葡萄牙远航船队返回里斯本的时候,威尼斯大使“克里特人”就在城里。他报告的细节令人不安。“他们带回了大量香料,价格低得我都不敢说……如果葡萄牙继续这样的远航……葡萄牙国王就可以自称金钱之王,因为所有人都会跑到葡萄牙去购买香料。”[29]曼努埃尔一世请“克里特人”一起来庆祝香料船队的返回,“于是我强作笑颜,遵从礼节”。[30]威尼斯人肯定宁愿吃锯末,也不肯庆祝葡萄牙人的成功。

在威尼斯,日记作者吉罗拉莫·普留利预言道,假如葡萄牙人能从供货源头直接购买香料、绕过伊斯兰国家的中间商,威尼斯的末日就到了。他写道:“这些新事实对于我们的城市来说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我烦躁不安,没能够控制住自己。”[31]曼努埃尔一世志得意满地幸灾乐祸。他向“克里特人”提议道:“我应当写信给阁下,告诉您,从此刻起,你们应当派遣船只从葡萄牙购买香料了。”[32]威尼斯与葡萄牙之间的秘密商战就这样打响了。在这场战争中,信息是重中之重。“完全没有办法搞到那次远航的航海图,”威尼斯间谍报告称,“葡萄牙国王宣布,谁要是泄露航海图,格杀勿论。”[33]

不过,卡布拉尔远航船队遭受的严重损失也打击了曼努埃尔一世的公信力。他现在知道了马拉巴尔沿海地区的真实局势——那里的基督徒极少,整个贸易被穆斯林商人把控——但他没有放弃自己的雄心壮志。他告诉“克里特人”,“他会禁止马穆鲁克苏丹从印度获取香料”。[34]他要继续推进。

葡萄牙人在卡利卡特蒙受了损失,必须做出回应。在卡布拉尔返回之后,葡萄牙的印度战略发生了变化。事实表明,扎莫林是个异教徒,他唾弃葡萄牙人奉上的贵重礼物,摧毁了卡布拉尔的贸易站,杀害了卡布拉尔的部下。在葡萄牙人看来,扎莫林显然被麦加的穆斯林牢牢掌控。从此,葡萄牙人需要动用武力,去争夺东印度的贸易。同时,富有战斗精神的基督教世界必须复仇。八十年后一部由穆斯林写下的关于葡萄牙人进犯印度洋的著作哀叹地指出,卡布拉尔的远航标志着和平转向战争。从这时起,“十字架的信仰者”[35]开始“侵犯穆斯林的产业,压制他们的商贸”。[36]卡布拉尔拒绝第二次前往印度,于是曼努埃尔一世再次起用瓦斯科·达伽马。


[1] 贝伦就是葡萄牙语的“伯利恒”。它是里斯本的一个教区。

[2] The Voyage of Pedro Álvares Cabral to Brazil and India,trans. W.B.Greenlee,London 1938,p.170.

[3] Correia(or Corrêa),Gaspar. Lendas da India. 1 vols. Lisbon,1860,p.155.

[4] The Voyage of Pedro Álvares Cabral to Brazil and India,trans. W.B.Greenlee,London 1938,p.167.

[5] The Voyage of Pedro Álvares Cabral to Brazil and India,trans. W.B.Greenlee,London 1938,p.7.

[6] The Voyage of Pedro Álvares Cabral to Brazil and India,trans. W.B.Greenlee,London 1938,p.59.

[7] The Voyage of Pedro Álvares Cabral to Brazil and Ind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