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安史之乱(下)(第4/4页)

大乱,计天下可取,逆谋日炽”,殆非实录也。尚本名不危。史言其母老,乞食于人,而周游不归侍养。尚,幽州雍奴人。雍奴,今河北武清县也。尝叹息谓汝南周铣曰:汝南郡,即蔡州。见第四章第二节。“高不危宁当举事而死,终不能咬草根以求活。”所志如此,可与之图天下乎?李泌言:“华人为禄山用者,独周挚、高尚等数人,余皆胁制偷合,天下大计,非所知也。”即此数人者,亦岂足与言天下大计哉?蛮夷起朔垂者,虽歆羡中原子女玉帛之富,初无荐居上国之心,是以中国无如之何。元魏之居平城,势尚如此。逮其入居中国,而又不知持之之方,则其亡不旋踵矣。若禄山得东京而亟思僭号,得西京而徒知辇运珍宝,是以中国自累也。此所谓“离乎夷狄,而未即乎中国”者邪?其败也宜矣。

然苟好武功,而不知天下之大计者,则观于安史之事,亦不可不引为深鉴也。薛讷之欲讨契丹也,姚崇等沮之,玄宗即以讷同三品,群臣乃不敢言。当其即位之初,其愎谏自用即如此。宋庆礼欲复营州,实为绥边之长策,而宋璟固争。郝灵佺传默啜之首,自以为不世之功,而璟深抑其赏,致灵佺自悼而死。夫岂不知默啜为害之久且烈,盖深知玄宗之用兵,近于轻举,将至自焚,不得不深防其渐也。禄山之南下也,封常清之众多市井之徒,兵交之后,被铁骑唐突,飞矢如雨,皆魂慑色沮,望贼奔散。张介然之众,则闻吹角鼓噪之声而气已夺矣。陈留陷后,两宿及荥阳,荣阳太守崔无诐召募拒之,乘城者自坠如雨,无诐及官吏遂尽为敌所虏。皆见《旧书·忠义传》。《新书·禄山传》言:时兵暴起,州县发官铠仗,皆穿朽钝折不可用。吏皆弃城匿,或自杀,不则就禽。禁卫皆市井徒,既授甲,不能脱弓襡剑。内地之兵备如此,可重边兵以事四裔乎?中国疆域广,腹里距边地远,承平之世,民不能无忌战,此固事势使然,不能为一人咎。然理天下者,贵乎察事势之盈虚,而与之消息。纵不能矫之使正,亦岂可更速其倾?此玄宗之所以为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