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天地为媒(第2/3页)

约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李清背着手,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外面传来跑步声,李清急迎上去。

一名军官躬身禀报:“禀侍郎大人,城东搜索到十里,不见穿白衣的单身女子。”

他一阵泄气,又立刻命道:“再去给我找!不管是什么颜色衣服,只要是京城口音,都统统带回来!”

“尊令!”军官又返身而去。

李清心急如焚,外面又黑又冷,风雨交加,她一个单身女子,遇到坏人怎么办?

他再也忍不住,冲到门口,仰天无言呐喊:“惊雁,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可你知不知道,你若出什么事,我会悔恨终生,苍天啊,保佑她吧!”

他赫然回身,事到如今,他决定去求李成式帮忙。

忽然,李惊雁的一个侍女惊惊惶惶跑来,拿着一方手绢,“老爷!我们在箱子里找到这个!”

李清接过、抖开,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

‘了却三千烦恼丝,独宿青灯古佛旁’

字迹娟秀,正是李惊雁所书。

“来人!”李清转身一声大喊,立刻跑进五、六个亲兵。

“快去问问府中本地人,这附近哪里有尼姑庵?”

亲兵却一动不动,面面相望,半天有一人才迟疑道:“府中的本地人都被刘主簿赶走了!一个不留。”

李清一呆,才想起自己给刘晏下的命令,他气得一跺脚,“一群笨蛋,不会去外面问问吗?”

既有了线索,李清自己也呆不住了,随即命道:“通知所有弟兄,去搜查扬州的尼姑庵!”至于当兵的闯进尼姑庵会有什么后果,他也顾不上了,说罢,他抓起一件外袍,冲进了雨中。

李清骑着马在雨中横冲直撞,雨下得极大,仿佛天河倾泻,他的衣服里外全部都湿透,雨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几乎眼睛都睁不开来。

“我们分头去找!”李清在雨中大声喊道。

在滂沱大雨中,一道道闪电与闷雷中,他打马冲出西门,身后的亲兵没有骑马,哪里赶得上他,渐渐地被他抛远。

但李清仍不回头,他忽然想起对于长安人,扬州最出名的寺庙便是大明寺,李惊雁知晓的地方,也只能是那里。

大明寺在扬州西北的蜀岗,但雨中黑漆漆的,没见到一户人家,也辩不清方向,只凭本能在雨中飞驰,也不知道奔了多久,驰过一大树林时,李清忽然勒住了缰绳,他似乎听见林中隐隐有颂经声传来。

李清跳下马,牵着缰绳往里走,林木茂密,雨倒没有了,耳畔只听见各个角落有不知名的小虫在鸣叫,灌木丛中不时有‘簌簌!’地窜动声,跨过一条小溪,前方依然昏黑,他壮着胆子不知走了多久,绕了一大圈竟发现又回到了原处,耳边依然有颂经声,拨开几蓬树枝,却见就在林边露出了一角飞檐,李清暗骂一声,狠狠将缰绳一拉,大步走了过去。

寺庙不大,在闪电的照耀下,只见大门斑驳,显示年代久远,又是一道闪电,他依稀看见门上的匾,一个‘妙’字一个‘庵’字。

“呵呵!终于找到尼姑了!”

战马也似了解李清的心意,跟着一声长嘶,李清一阵大喜,上前便要砸门,手到门上,刚力却化成柔劲,伸出食指在门上写了一个‘缘’字,随即一脚将门踹开,正好将一个前来开门的沙尼撞个仰面朝天,橘红的灯笼也滚落一旁。

“啊!对不住。”李清急忙道歉,上前便要去扶,只见她僧帽掉了,露出一个光溜溜头皮,透过朦胧的灯笼光线,只见她眉目倒也清秀。

那尼姑见闯进一男子,吓得‘啊’地一声,爬起来便跑,李清跟着她后面便追,‘小尼姑,别跑,我有话说!’但尼姑却跑得更快,冲到灯火通明的大堂门口,李清猛地站住了,只见大堂的观音像下,两个老尼一左一右,一个端着漆盘,盘上放一把闪闪发光的剃刀,一个手持法器,脸拉得老长,正以千万年菩提树下的恒心在等待。

在她们中间的蒲团上,跪着一个美妙的身姿,白裙似雪、黑发如瀑,披散在削瘦的肩上,她缓缓回头,显出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正是李惊雁。

李清的喉头‘咕通’一声,‘惊雁!’他终于嘶哑着喊出了声,李惊雁浑身一震,双掌合什,两颗清泪从白玉般的面颊滑落。

李清大步上前,一言不发,一把抓住李惊雁的胳膊便向外走,耳边传来李惊雁惊恐的叫声:“李郎,我已经出家了。”

“胡说!快跟我走。”

李清暗道:‘出家了还叫我李郎,这出的是哪门子家?’

一条灰影闪过,‘阿弥陀佛!老尼是这里的主持,请施主放下慧心。’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尼拦住去路。

李清随手从腰间摘下李隆基御赐的紫金鱼袋,高举在手中道:“我是大唐户部侍郎、江淮转运使、御史大夫,尔等不得拦路!”

那主持有一点见识,见李清虽然跟水缸里捞出来的鸡似的,但身着官服,手中所举之物确实就是非高官不能有的紫金鱼袋,心中便有了几分胆怯,嘴上却硬道:“既入佛门,便出三界外,施主请回吧!”

李清见她眼光闪烁,明显有些不自然,不禁暗暗一笑,松了李惊雁的手腕,将这主持请到一边,对她低声道:“你可知道这女子是什么身份吗?让皇帝的嫡孙女、平阳郡主,你竟然敢收她出家,这可是灭门之罪。”

那主持瞥了一眼李惊雁,见她美丽绝伦,气质高贵超群,对李清的话不由信了几分,手颤抖着拿出李惊雁的度牒,“还没有到官府入籍,尚不算出家。”

李清一把夺过度牒,塞进怀里,犹豫一下,手出来时却换成一张柜票,“这一千贯是王宝记柜坊的柜票,扬州可兑现,不需表记,算是我布施给贵庵的香火钱。”

这庵庙破旧,观音像也几十年没镀过了,一年香火钱不过几十贯,几时见过一千贯的巨款,这一下,那主持连腿也抖起来了,想接又不敢,半天才憋出一句,‘菩萨会怪罪的!’

“又不偷不抢,与其我花天酒地,不如留给你们做善事,有何不敢收!”李清将柜票连同那紫金鱼袋一齐塞给了她,道:“如果有军士来搜庙,你以这个紫金鱼袋为凭,就说我的命令,命令所有人不得再骚扰尼姑庵。”

说罢,他回身拉着李惊雁便向外跑。

“李郎,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