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三节 一波三折(第2/3页)

裴行俨勇猛难挡,可他绝对挡不过裴、杨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他飞冲而下,那一刻,甚至忘记了通知思楠。可人在狂奔,清风拂面的那一刻,他才回头望过去,匆匆一瞥,只见夜的沉。

裴矩、杨善会一走,杀手遽然散去。如狂潮势尽,撤的无声无息。

可萧布衣一路行来,最少已见三四百具尸体。铁矢杀伤之强,让人触目惊心。

这一战,惨烈之处已不下汜水。

萧布衣这一仗,又折了唐正和铁江两个高手,身边的西梁勇士折损过半,更重要的是,他埋伏地上假死的两个高手也已毙命,那是在东都勇士中选拔出,还排在张济之上的勇士。张济已成名,可他之上的高手,屈指可数,却还是默默无闻。萧布衣恶斗窦建德、裴矩和杨善会,可说是损失极大,他不能再承受裴行俨的损失。

疾风割面,心中怒火熊熊,可萧布衣还是心惊方才的一役。举目望过去,山脚处静寂无声。

难道裴、罗已分出了胜负,裴行俨究竟如何?

萧布衣脚下生风,直掠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孤单伟岸的身形,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行俨?”萧布衣心口砰砰大跳,唤了一声,他看出那是裴行俨,可裴行俨难道……

风吹草动,裴行俨终于动了下,抬头望过去,欣喜道:“西梁王,你无事就好。”

萧布衣舒了口气,欣慰道:“行俨,你来了!”

裴行俨上前几步,见萧布衣嘴角溢血,慌忙单膝跪倒:“末将救援不利,还请西梁王责罚。天幸西梁王无事,不然末将百死不能恕。”

“敌手突如其来,我也措手不及。你来的其实已经很快,何罪之有?”萧布衣笑道,上下打量着裴行俨,发现他满身灰尘,不见伤痕,略有心安,“罗士信呢?行俨,你果然非同凡响,竟然打跑了罗士信!”

他这种推断倒是合情合理,因为这里石裂树折,的确是一场大战后的痕迹,可现场并没有尸体,这么说罗士信也已走脱?

裴行俨眼中突然闪过丝古怪,涩声道:“其实是他救了我一命。”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此言何解?”

裴行俨道:“方才我和罗士信交手的时候,突然有一人突袭我……”

※※※

原来裴行俨和罗士信均为当世虎将,武功几乎可说不分上下。翻滚腾挪激斗中,裴行俨胜在气势,罗士信却多于变化。

二人棋逢对手,打的难分难解,僵持不下。

裴行俨数次想要冲到山上,可都被罗士信所拦,可罗士信要想击败裴行俨,也是殊为不易。

二人相斗多时,罗士信已有不耐,他气势被裴行俨所压,本想避其锋锐,击其惰归,却不想裴行俨气势如虹,逼的他东躲西藏。

可他不想再藏,不想再躲,他已疲,他已倦。长啸声中,罗士信在绝不可能的时候,冲天而起,一枪刺出。

裴行俨正等此刻,上前一步,挺槊击出。

二人方才试探多时,这一刻转瞬就要分出生死。

裴行俨虽勇,却是有勇有谋,跟随萧布衣多年,亦是谋后后动。

槊长枪短,裴行俨见罗士信自陷死地,心中微喜。他有信心在罗士信枪到之前,击他个透明的窟窿。可裴行俨判断虽准,还是忽略了罗士信的枪!

罗士信的枪,本是经过太平门巧匠所研制,夺魂取魄,变化无常。

枪分三截,可长短收缩,这在近身之战中,使用灵活,可说极为犀利。

可最厉害的并非枪身的构造,而是枪头可爆射而出。

但罗士信少用这杀招,因为他一直未有机会来用。可这次,他真的想用一次。他置身于死地,知道裴行俨必定来攻,二人玉石俱焚,或许就在裴行俨马槊洞穿他胸口的时候,他的枪尖已能刺穿裴行俨的咽喉。

罗士信没有胜出的把握,没有躲过裴行俨一击的把握,可他还要试一试。

他已不耐,生有如何,死又如何?

若能一槊做个了断,岂不少了许多无穷无尽的痛苦?

二人一沉凝,一腾空,马上要杀手尽出的时候,一人陡然从黑暗中窜出,一枪刺向裴行俨的后心。

那枪极快、极狠、极为的恰到好处!

裴行俨躲得过罗士信的杀手,就躲不过那人的铁枪!若要躲那人的铁枪,势必要丧命在罗士信的枪下。

裴行俨大惊,心中亦是大恨。他恨罗士信的背信、厌罗士信的弃义!张将军乃大隋第一将,他仰慕已久,没想到却死于罗士信的背叛。今日一战,他为张须陀而战,为心中正气而战。

虽死,必杀罗士信!

主意已定,裴行俨只是侧下身子,想要避开后心要害之地。可长槊去势不减,呼啸而出。他或许死,可也要和罗士信拼个玉石俱焚!

生死之间,裴行俨反倒没有畏惧,嘴角带笑。将军难免阵前亡,他裴行俨这一生,已无憾!

裴行俨一槊击出,惊天动地,罗士信也终于出了杀招。他五指一紧,长枪毒蛇般的贴长槊而过,‘咯’的一声轻响,枪头惊虹般打出,寒光一点。

裴行俨心中微寒,不及闪躲,枪头已从他脖颈而过,怒射裴行俨背后偷袭之人!

裴行俨微怔,他不信罗士信是错手!罗士信竟然帮他?念头一转,他手腕一振,长槊已偏了几分。

那人正以为可一枪得手,哪里想到祸起萧墙!枪头极快,已到面前。那人身手不凡,危机关头,一个倒仰,长枪自然击空。

枪头擦面而过,带出一溜儿鲜血!

裴行俨长槊击偏,可还是来不及控制方向,‘咔嚓’声响,槊头击中罗士信的肋下,鲜血淋漓,不知道击断了几根肋骨。

罗士信落下来之后,晃了两晃,却是望向裴行俨的身后,裴行俨扭头望去,只见偷袭那人已没入黑暗之中。

暗夜中,只见鲜血沿罗士信身躯流下,滴滴答答,声音虽是轻微,听到裴行俨耳中,却是惊心动魄。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面对罗士信。

方才还要拼个你死我活,可现在,他已下不了杀手。

罗士信目露惨然之色,“你为何不杀我?”

裴行俨长槊戳地,凝声道:“我欠你一命。”

罗士信脸露冰冷之意,“我不是要救你,我是要杀他!你不要以为我救了你性命,生死未定,动手吧!”

他枪头已失,手握的宛若镔铁棍子,虽是受伤颇重,可竟然还要动手。

裴行俨收槊,冷冷道:“你打断我三根肋骨,我再和你动手。裴行俨做事不择手段,可还不是乘人之危之辈。”

罗士信望了片刻,叹道:“我只怕又要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