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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又道:“张鹏翮参劾明珠有功,官升三级,下去做个知府!陈廷敬、徐干学、高士奇,分明是张汧诬陷,不必再问下去。”

陈廷敬同徐干学、高士奇都跪了下去,叩头谢恩。陈廷敬却又说:“启奏皇上,臣谢皇上不罪之恩,但臣毕竟同张汧是姻亲,臣的清白,皇上相信,别人未必愿意相信。恳请皇上恩准臣回家去吧。”

皇上听了甚是不满,道:“陈廷敬,你们读书人怎么都是这个毛病?好好的心里一有火,就嚷着回家?”

索额图借机火上浇油,说:“启奏皇上,陈廷敬不感念皇上恩典,反而吵着要回家,皇上就由他去吧。天下读书人多着呢,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陈廷敬道:“皇上,臣想回家,绝非一时之意气。自被张汧诬陷,臣无一日不惶恐,无一日不小心,神志沮丧,事多健忘,每有奏对,脑笨口拙。长此以往,恐误大事。再则,为了不让别人说皇上对臣偏袒,臣也应自愿回家避嫌。况臣的老父八十有一,每日倚门悬望,盼儿回家。臣想早日回到父亲身边,好好儿尽几年孝心。”陈廷敬说到此处,热泪纵横。

听了陈廷敬说了这番话,皇上竟也低头落泪,唏嘘半日,道:“可怜陈廷敬情辞恳切,朕又岂是薄情寡义之人?准你原官解任,仍任修书总裁!”

陈廷敬感谢皇上怜悯之意,叩头再三。徐干学、高士奇见皇上准予陈廷敬归田,心中窃喜。

徐干学忙道:“启奏皇上,陈廷敬为人做官,都是臣的楷模。他回家之后,皇上身边少了人手,臣等自当更加发奋,更加勤勉!”

高士奇也说:“徐干学说的,正是臣的心里话,臣自此以后……”

皇上却打断高士奇的话,说:“好了,朕明白你们的忠心。陈廷敬说到避嫌,朕想也是有道理的。既然陈廷敬回家,徐干学、高士奇也都回家吧,免得别人说朕厚此薄彼。”

徐干学、高士奇听了如闻惊雷,一时不知所以,却把索额图高兴坏了。他已瞧着徐干学不是个好东西,巴不得他也回家去。索额图没能保住高士奇,也不太觉着可惜。他看出高士奇这狗奴才在他前面似乎也有离心离德之意。

一日,张鹏翮到了陈廷敬家,进门就拱手请罪,陈廷敬大惑不然。原来张鹏翮知道自己被放钦州知府,虽说是升了官,其实等同流放。想那钦州同京城山隔千重,水过百渡,他也许只能老死他乡了。这正好应了明珠的话,他这回再发配出去,只怕就回不来了。张鹏翮先前还怪陈廷敬没有替他说话,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他后来知道陈廷敬也受着委屈,方觉自己错怪人了。

陈廷敬却笑道:“鹏翮,钦州你也不要去了!”

张鹏翮听得不明不白,问道:“这是为何?”

陈廷敬道:“有人替你说了话,改放苏州。苏州可是个好地方。”

张鹏翮不敢相信这话是真,直了眼睛望着陈廷敬。陈廷敬只是笑道:“你只回家等消息吧。”果然不出三日,张鹏翮改放苏州知府。

陈廷敬在京盘桓二十来日,应酬各位故旧门生,便领着家小回山西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