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第2/6页)

她弯下腰,假意去向楼梯下望着。“从你那儿能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

他扑哧笑了。她总能用些好玩的招数使他转怒为喜。“我能看到有东西在向我挤眼。”他笑着说。

她向他走回来,仍旧把裙袍撩在腰际,还得意地笑着。“你看,我们用不着把什么都舍弃。”

他坐在一条板凳上,把她搂近前。她叉开两腿,跨着他的大腿,降下身子,坐到他膝头。“你最好弄张草垫到这儿来。”她说,声音已随着欲望变粗了。

他抚弄着她的乳房。“我怎么解释在匠人的阁楼需要一张床呢?”他喃喃地说。

“就说工匠们需要有个软地方放工具。”

一个星期之后,凯瑞丝和托马斯·兰利去视察城墙的修复工程。工程虽然很大,但很简单,一旦扯的线都正确了,实际的石工可以由没经验的青年石匠和学徒完成。工程开工得这样快,凯瑞丝很高兴。在多事之秋,城镇能够自卫是很必要的——但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动机。她希望,由镇民来抵御外来的骚扰会自然地导向在他们自己之间必须要有秩序和良好举止的新意识。

她觉得命运把她推上这一角色颇有讽刺性。她本人从来就不遵守规矩。她一向蔑视教条和嘲弄常规。她认为她有权制定自己的规矩。可是在这里,她却要取缔寻欢作乐。说来神奇,迄今没人称她是伪君子。

事实是,在一种无政府状态中,有些人借机发迹了,其他人却没有。梅尔辛就是那种不受约束但过得更好的人。她想起他刻的聪明的童女和愚拙的童女的像。雕像是以前谁也没见过的另类作品——因此,埃尔弗里克以此为借口砸毁了。规章只能束缚梅尔辛的手脚。但像屠宰工巴内和卢这样的人,只能靠法律制止他们酒后斗殴,互相伤害。

无论如何,她的地位是动摇的。当你要推行法律和秩序时,很难说清:那些规矩实际上不只适用于你个人。

她在和托马斯返回修道院时,心中一直在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在大教堂外面,她看到琼姐妹在不安地来回踱步。

“菲利蒙把我气坏了,”她说,“他声称你偷了他的钱,我该还给他!”

“心平气和些吧。”凯瑞丝说。她引着琼进入教堂的门廊,俩人坐到一条石凳上。“深深吸一口气,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第三次祈祷后,菲利蒙来到我面前,说是他需要十先令给阿道福斯圣徒的神龛买蜡烛。我说这事得问你。”

“太对了。”

“他就一下子来了气,嚷嚷说,那是修士们的钱,我没有权利拒绝他。他要我的钥匙,我琢磨他是想从我手里把钥匙抢走,就明确告诉他,给了他也没用,因为他不知道金库在哪儿。”

“这可是保密的高招。”凯瑞丝说。

托马斯就站在她的一旁听着。他说:“我注意到他趁我不在院里的时候这么做——胆小鬼。”

凯瑞丝说:“琼,你拒绝了他绝对正确,我很难过他要欺负你。托马斯,去找他,带他到宅第来见我。”

她离开他们,深思着走过墓地。菲利蒙显然想找茬。但他不是那种她可以轻易制服的一时逞凶的恶棍。他是个诡计多端的对手,她要步步小心。

她打开副院长住所的大门时,菲利蒙就在大厅里,坐在长桌的首席。

她在门口站住脚。“你不该在这儿的,”她说,“我专门告诉过你——”

“我在找你。”他说。

她意识到她该把房子的大门锁上的。不然的话,他总会有借口嘲弄她的命令的。她压制着怒气。“你找我找错地方了。”她说。

“可是,我还是找到你了,不是吗?”

她打量着他。从他回来后,他刮了脸,剪了发,还穿了一件新袍服。他浑身上下都像个修道院的官员,冷静又威严。她说:“我已经和琼姐妹谈过了。她很恼火。”

“我也一样。”

她意识到,他坐在大椅子上,而她却站在他面前,仿佛他是主事的,她倒成了请示的人。他在操纵这类事情上真是机灵之极。她说:“你要是需要钱,可以找我!”

“我是副院长助理!”

“而我是执行副院长,我就是你的上司。”她提高了嗓音,“因此,你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和我说话时得站着!”

他被她的声音震住了,想要发作;随后他控制住自己。他以一种侮辱性的迟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凯瑞丝坐到他那位置上,让他站着。

他像是厚颜无耻。“我听说你在使用修道院的钱修建新塔楼。”

“依照主教的命令,不错。”

一丝烦恼掠过他的面容。他本来指望巴结主教,让主教和他联合起来反对凯瑞丝。早在孩提时代,他就没完没了地拍有权势的人的马屁。他就是靠这一招进的修道院。

他说:“我应该有权接触修道院的钱财的。这是我的权利。修士们的财产应该由我掌管。”

“你上次掌管修士财产时,就偷盗了。”

他脸色苍白了:这一箭射中了要害。“可笑,”他怒气冲冲地说,竭力掩饰他的窘态,“戈德温副院长拿去妥善保管了。”

“好啊,在我当执行副院长时,谁也休想来个妥善保管。”

“你至少该把饰物交给我,它们都是神圣的珍宝,要由教士而不是女人掌握的。”

“托马斯一直处理得很妥当,取出来为祈祷使用,完事再存进我们的金库。”

“还不尽如人意——”

凯瑞丝想起了一件事,便打断了他的话。“何况,你还没有归还你拿走的全部东西。”

“钱——”

“饰物。有一个金烛台不见了,是烛台行会的赠品。下落呢?”

他的反应出乎她所料。她原以为他又会大发雷霆地抵赖呢。但他面带窘色地说:“那东西始终存在副院长的房间里。”

她皱起眉头。“并且……?”

“我把它和其余的饰物分开存放的。”

她吃了一惊。“你是不是在说,你一直保存着那只烛台?”

“戈德温要我照管。”

“这么说,你带着它一路到了蒙茅斯和别的地方?”

“这是他的愿望。”

这简直是弥天大谎,而且菲利蒙心里也明白。事实是他偷了那只烛台。“还在你手里吗?”

他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托马斯走了过来。“你在这儿!”他对菲利蒙说。

凯瑞丝说:“托马斯,到楼上去,搜查菲利蒙的房间。”

“我要找什么?”

“丢失的那只金烛台。”

菲利蒙说:“没必要搜了。你会在祷告台那儿看到的。”

托马斯上楼去,回来时已经拿着那烛台了。他把烛台交给凯瑞丝。烛台很重。她好奇地端详着。座上用小字镌刻着烛台行会十二个成员的名字。菲利蒙要它做什么呢?显然不是为了卖掉或是熔掉:他有充分的时间处理,但他没这么做。他似乎就是想拥有一只他自己的金烛台。他独自在屋里时,要盯着摸着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