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公道世间唯白发(大结局)(第5/5页)

乾封元年春天,大唐积蓄国力,李治亲征高句丽,任李绩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李素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并任苏定方,薛仁贵等人为将,领兵十万,水陆分兵而击。

大唐的火器在此战中再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唐军连克十城,兵临安市城下,用李素新发明的炸药包炸开了安市城的城门,守将杨万春在城破之时自杀,高句丽军溃逃百里。

同年九月,唐军前锋抵达都城平壤,高句丽国主高藏已年迈,城中守军军心涣散,国主高藏不得不打开城门投降,高句丽全境被大唐征服,一雪前朝耻辱。

与此同时,大唐西域动荡,诸国因大唐安西都护府的高压政策而不满,乾封四年,西域二十余国组成联军,扼断丝绸之路,进袭安西都护府,时任安西都护府都督的侯君集率军抗击,血战之后,击退了联军,侯君集也身受重伤,李治下旨向西域增兵五万,同时将侯君集接入长安疗养,侯君集临走前举荐王桩接任都督之位,统领西域唐军,李治准奏。

因为李素的出现,历史出现了颇大的偏差,原来的短命皇帝,竟成了历史上难得的长寿皇帝。

五十岁,正是人臣之巅,手握重权的李素忽然上疏告老,这些年因为新政的实施以及对高句丽一战的功绩,他在朝堂和民间的威望渐深,闻知李素告老,李治和朝臣大感愕然,李治再三挽留恳请,李素却态度坚决,李治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并封李素为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

七十五岁时,精力愈差的李治果断决定退位,由太子李弘登基继承皇位,而李治被尊为太上皇。李弘登基后恳请李治将其生母武氏放出掖庭,尊为皇太后,李治答应放出掖庭,却不准尊武氏为太后,李弘亲自登李素的门,请李素代为求情。李素答应下来后,以布衣的身份向李治上了一道请尊武氏为皇太后的奏疏,李治犹豫再三,终究看在李素的面子上勉强同意。

走下皇帝的宝座,李治一身轻松,当即便来到李素的家中。

这一年,李素已八十岁了,算是难得的高寿之人。而许明珠和东阳,一生与李素恩爱到老,为他生下四子三女,前几年二女已分别去世,三人从未说过“白头偕老”之类的肉麻话,可李素和她们却实实在在做到了。

此时的李素,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见李治登门,李素颤巍巍站起身,还未行礼却被李治拦住。

“都是一把老骨头啦,这些虚礼就不必讲究了,别闪了你的腰。”李治哈哈笑道。

李素咳了两声,嗓音沧桑老迈:“臣刚才在这棵银杏树下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你做了什么梦?”

“臣梦到了千年以后……”李素双眼浑浊,耷拉着眼皮仿佛随时都会睡着的样子:“千年以后,有好多新奇的东西,飞机啊,火箭啊,还有电视啊,手机啊……”

李治笑道:“又在说胡话了,朕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李素笑了笑:“是啊,臣近年脑子越来越糊涂,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闭上眼全是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睁开眼又是田舍山林……”

“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个问题,臣想了很多年了,可总也想不明白。”

李治没好气道:“能不能想点有用的?哪怕想想今晚吃什么都好。”

长长呼出一口气,李治笑道:“好了,如今朕也不当皇帝了,偌大的江山交给弘儿吧,在位五十余年,朕无愧社稷,无愧黎民,或许有一些遗憾,那又如何呢?每个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有遗憾的……”

李治絮絮叨叨的说着,李素在旁边却又昏昏欲睡。

李治不满地推了推他:“喂,听到朕说话没?”

李素懒洋洋地哼了哼:“听到了听到了……”

李治笑着问道:“你呢?你有没有遗憾?”

李素耷拉着眼皮,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臣没有遗憾,不过,臣有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臣跟任何人都没说过……”

李治急忙道:“什么秘密?快告诉朕!”

李素没说话,眼睛闭上,仿佛又睡着了。

李治不满地推了推他,李素却毫无反应。

……

深夜,刚从掖庭回到后宫的武氏披着一身道袍,坐在老君像前默念心经。

当年被再次打入掖庭后,武氏终于心灰意冷,于是开始虔诚信道,被李弘接入后宫尊为皇太后,她也不改信仰,早晚做课。

武氏今年也七十八岁了,人生,大抵便这样了吧。

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武氏的诵经,刚登基的长子李弘快步走入殿内,朝武氏行了一礼,语声急促道:“母后,刚才接到宫外报丧,晋国公李素……去世了。”

武氏赫然睁开眼,浑浊呆滞的目光莫名闪动,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半生纠葛,半生恩怨,此刻一齐浮上心头,武氏百感交集。

“八十而逝,功德圆满了。”

李弘露出悲痛之色:“国朝痛失治世名臣,国殇矣!”

武氏轻叹道:“陛下好生办理他的丧事,可赐他陪葬乾陵,还有,厚待他的子孙。”

“这是自然的,母后放心,李家一门皆是忠节之臣,朕不会亏待他们。”

见武氏似乎没有别的话说,李弘于是向她行礼告退。

快走到殿门外时,武氏忽然叫住了他。

“陛下,大唐立国至今,功劳之丰者,无人出其右,他……是今世的一段传奇,我想给李素立一座碑。”

李弘点头:“李素功高,立碑不为过。母后,碑文上写什么?”

武氏背对着他,眼眶发红,语气却如常道:“一个字都不必写,只立空碑。这座碑算是我私人给他立的,我想对他说的话,都在心里,后人不必知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