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肘腋萧墙暮色凉(十)(第2/2页)

砰砰的几声响,几朵灿烂的烟花爆开在空中,与一轮明月互相辉映。通远军和平安定的熙宁四年上元夜,就在烟花中,继续和平安定下去。

……

邠宁广锐都虞侯吴逵从所在监牢尺许见方的窗口中,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随风传来,吹进牢中,却让人心酸不已。

“吴都虞。”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吴逵转过身来,脚下的铁链一阵沉闷的响声。守牢的孔目官张小乙正半躬着腰,站在他身后。一摞食盒就在张小乙脚边,带着好酒好肉送了上来。

看着张小乙忙着把酒菜给自己张罗上,吴逵谢了一声:“多谢张孔目。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不敢,不敢,都虞请慢用,小人就在旁边侍候着。”张小乙点头哈腰,站在旁边连声说着。

吴逵就是吴逵,在环庆军中,名气不小,人望甚高。就算下了狱,也没谁敢招惹他。

关于这一点,张小乙再清楚不过。

半个月前,这庆州大狱中,尚有两个张孔目。他张小乙只是小张孔目,上面还有个积年的老张孔目。现在倒好,就他一个张孔目了。

“那些赤佬也是能惹的?”

老张孔目也不是拿了不该拿的钱,仅是去讨要惯例的份子钱,不合顺口骂了两句贼配军。当天夜里,就被一刀子被捅在腰上,等天亮后,给收粪的粪头在昌平巷私窠子的后巷里发现时,尸首都冻得梆梆响了。

庆州城内谁他娘的不知道这是广锐军的赤佬干的,但有人敢捅出来吗?

现在大狱里就是把吴逵当祖宗奉着。

张小乙像个小厮一样垂着手站在一边,看着吴逵一手扯下一只熟鹅腿,大口啃着。

吴逵吃得肆心快意,张小乙心里直叫唤:“押在邠州不好吗?转去延州也成啊!偏偏送来了庆州大狱中押着,不知道广锐军本有两个指挥在庆州吗,不知道邠州宁州的几个指挥的广锐军也给调到庆州来了吗?”

“管庆州的王相公在衙门中喝酒,半个月不见人影,现在这些赤佬日他鸟的才是爷爷啊!”

张小乙满肚子的埋怨,也不敢说出来,侍候着吴逵扯着熟鹅,就着热酒吃饱喝足,端上了热水洗手,才弯着腰倒退了出去。

听着牢门挂锁的声音,吴逵又抬头从小窗中,望着天上满月。

要定他罪的是韩相公,别看现在牢头把自己当爷爷侍奉着,但转过脸来,他怕就是一个刀下鬼了。

带着哗啦哗啦的脚镣声,吴逵慢慢移到窗边,双手攀着手腕粗细的木栏,贪婪地望着挂在天上的银盘。

“到了明年,这上元夜的月色还能再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