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9页)

可韩露心急如焚,面露坚毅地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必须行动!”说罢,站起身来就走。

吴先生无奈地看着韩露消失在门口。

韩露离开吴家,出现在街角的擦鞋店内。一个鞋匠带着一个徒弟,各自做活儿。这时一双皮鞋踩在箱子上,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徒弟见有客人走过来,殷勤地询问:“小姐,打油还是去尘?”韩露甜美一笑:“这鞋根儿有点歪,我想让你师傅看看。”鞋匠闻声赶紧过来招呼:“来,我来。小姐,您这鞋怎么了?”韩露扭了扭脚:“崴了,您给看看,”然后看看左右,俯下身去:“停止活动,原地待命。”鞋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要紧,跟儿没断,您再试试。”韩露又试了试,点点头道声谢便起身离开。

韩露这边着急传达暂停行动的命令,而在大行宫的皮货店里,赵教导员也正在忙着接收电报。空荡的房间里,清脆而有节奏的敲击键盘的滴答声在整个房间内回响。

窗外的街道上,一辆侦测车在街头缓缓行驶。乔三民、何光坐在监视器前聚精会神地监听,王松山则坐在他们身后静静观察着。突然,红色信号指示灯急跳闪烁。乔三民激动不已:“奶奶的,终于又露头了!”后座的王松山吩咐:“快,向信号源移动!”侦测车悄无声息地慢慢向皮货店接近。

因为之前火鱼曾有警告,所以赵教导员刚接收完电报,看看手腕的手表,便匆忙关闭电台。他暗自吁了口气,展开电文纸,轻轻念出声:“急,尽快查清火炮位置部署详细情况。”

侦测车在离皮货店不远处停下。诡秘的电波再次消失。气得乔三民在车里大骂:“妈的,又消失了,这孙子够滑的,每次开台都不超过三分钟!”王松山也失落地探头朝车窗外看着说:“这么多店铺,目标还真不好锁定!”乔三民点了根烟,指指皮货店说:“我觉得这家皮货店值得怀疑!”王松山陡然提起了精神,问道:“能确定吗?”乔三民点点头说:“就我的技术和经验判断,应该是差不离!”王松山信任地看着乔三民:“那好,我们找个机会搜他一家伙!”车门外响起清脆的声音:“不可妄动!”车里的王松山和乔三民都一惊,急忙回过头去。只见罗美慧从车门外攀上车厢,继续说道“既然初步锁定目标,就不能轻举妄动,以避免打草惊蛇!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一个联络站,而是要查出谁和他接头,上级是谁,下级又是谁,要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王松山、乔三民不失机会地拍马屁:“处座英明,处座英明!”罗美慧自得地笑笑,她在监视器前坐下,察看着闪烁不定的信号灯,然后加重语气叮嘱:“要二十四小时监控,这车里一分钟都不能没有人!抓住共谍,我给你们立功,赏你们每人五百大洋,再放你们长假!”罗美慧的许诺让王松山、乔三民等激动起来,纷纷表决心要努力完成任务,不辜负罗处长的厚爱。罗美慧拍拍王松山的肩说:“走,我们下车,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王松山连忙起身和罗美慧走出去。

侦测车旁,罗美慧指指不远处的皮货店:“这个地方你要盯住,密切关注所有进出的客人,侦测车要停在隐蔽处!”

王松山挺挺胸回答:“是,处座!您放心,我这鼻子灵着呢,共产党的味道我能闻得到!”

罗美慧接着道:“另外,我准备派你去要塞担任政战处长,你这两天做好赴任的准备。”

“什么?去要塞任职?这个我还从来没想到过!”王松山听到后吃惊不已,他不晓得这等肥差怎么会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罗美慧笑笑说:“康大光抓了冯参谋,谭公达和李长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其中缘由你应该清楚。我便以派你去要塞任职,掌管审查冯参谋为理由,让谭公达点了头。可真实目的,你不会不明白吧?”

王松山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控制要塞,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

罗美慧深感自己选对了人选,不无赏识地说:“对!共党现在时时刻刻都在伺机渡江,江防要塞是党国最后一道防线,绝对不能出问题!毛局长已接受指令,要保密局确保要塞干净!你肩上的担子很重!”

王松山“啪”地立正:“处座放心!卑职一定尽力!”

罗美慧离开不久,一条黑影蹑手蹑脚靠近皮货店的后门,轻轻摇了摇门上的铜锁。院子里很快便响起脚步声。黑影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插进门缝,然后快速转身隐进夜色之中。赵教导员拿到信封,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注意,关门回到屋里,凑到灯下,急切地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侦测严密,近日切勿开启电台,火鱼。”看完纸条,赵教导员擦着火柴点燃,眼盯着闪动的火苗,眉头渐渐聚到一起。

江门要塞的地下一层,有一个紧靠江边修筑的水牢。

此时冯参谋就被关押在这儿。他被绑在一根木桩上,刺骨冰冷的江水漫过他的腹部。严彪和几个长得膀阔腰圆的军士凶神恶煞般站在水牢的石阶上。冯参谋脸色苍白,目光惊惶地看着严彪。只听见严彪大声喝问:“说!是谁指使你谋害我们司令的?”

冯参谋无奈至极,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有上百遍了,他可怜巴巴地重复着:“我冤枉啊严大队长,真的是机械故障!”

严彪冷冷一笑:“那好,老子就给你排除排除故障!”说着,对身边的军士一摆头。军士使劲一拉滑轮,冯参谋开始缓缓下沉,水慢慢浸过他的胸脯。水压的作用已经开始让他感觉到有些憋闷。严彪继续喊道:“想说实话时就咳嗽一声,不然就去跟龙王爷亲嘴吧!”冯参谋一声不吭,眼看水就要浸过自己的脖颈,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于是一咬牙,索性闭上了眼睛。严彪嘴一撇:“唷!这小子还挺硬气的!”然后对军士一挥手,“放!”军士手腕一抖,放松滑轮上的绳索。冯参谋的头猛地便沉入了水下,咕嘟嘟的水泡直往上翻。严彪又对军士一收手,军士再用力拉动滑轮。冯参谋的脑袋终于重新露出水面,水流顺着长长的头发往下淌,他脸憋得通红,剧烈地咳嗽着。严彪嬉皮笑脸地说道:“滋味不好受吧?要咳嗽早一点,又何必受这洋罪!说不说呀我的冯大参谋?”冯参谋气得破口大骂:“严彪,我操你祖宗!你有孩子没屁眼,出门就碰共产党的枪子!你个小小的守备鸟队长,竟敢对江防司令部的军官用刑,我不会放过你个狗娘养的!”严彪摇头晃脑,对身边的军士挤眉弄眼说:“咦,谁用刑了?这伤呢?这血呢?哈哈!”军士们也都跟着哈哈大笑。严彪又恶狠狠地说道:“怎么样,冯大参谋,是不是还想尝尝跟龙王爷亲嘴的滋味?”冯参谋瞪着血红的眼:“害死老子,你姓严的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严彪眼一瞪:“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你以为我没证据,就不敢下手了是不是?那你这个江防司令部的小鸡仔就不知狼外婆几只眼了!”说着对另一边的军士一摆下巴。军士拎起铁桶快步走到冯参谋身边,打开桶盖。一条条五颜六色的水蛇,钻进水里,然后游向冯参谋。冯参谋魂飞天外,眼里露出恐惧的目光。严彪厉声喝问:“你到底讲还是不讲?”冯参谋咬紧牙关,用力地摇头。群蛇在冯参谋周围的水上飞快地游动,有几条已爬到他的身上。严彪在岸边冷笑着说:“好一块茅厕坑的臭石头,我就不信治不服你!”群蛇在冯参谋身上爬动,在他手臂上、脖颈间、脸上游走。冯参谋惊骇得浑身发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严彪又大声重复一遍:“还是那句老话,愿意讲的话就咳嗽一声。”冯参谋被绑着无法动弹,只能拼命地扭动身子挣扎。严彪美滋滋地看着水中的冯参谋惊恐至极,痛不欲生,继续在一旁吓唬着:“冯参谋,我劝你最好别动,这些小玩意会在你这个长着屁眼的洞洞里钻进钻出,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何必呢?只要讲出实话,咱们就还是同仁朋友嘛!”冯参谋胆颤不已,但仍一言不发,牙齿紧咬嘴唇,发青的嘴唇流出缕缕鲜血。严彪斜眼瞅着冯参谋,抖着腿说:“妈的,癞蛤蟆垫桌腿,我看你能撑到啥时候?”冯参谋恐惧的眼神已化作愤怒绝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严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