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9页)

“又不是娶媳妇,不用那么上心。”徐玉兰哼了一声,扭着腰去了,走了几步又回来,将荷包塞到他手里,“都是昨晚给你卷的,熏得我一晚都在流泪。”

老旦接在手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徐玉兰似乎叹了口气,慢悠悠去了,她此刻的背影很像阿凤,却比阿凤多了辛辣的味儿。

下午黄老倌子让人来叫他,说晚上要和他喝酒,除了他还没叫别人。二人喝酒已是常事,黄老爷子那里好酒多,故事多,喝着过瘾,聊得也开心,老旦从没个不去的。

“几天不招呼你来喝酒,你就找毛驴子出气?”黄老倌子坐在一张大木头椅子里,将一把德国驳壳枪拆得七零八落。他的大鹦鹉睡在架子上,张着嘴露出舌头,和死了一样。

“哪来的事?俺没有啊。”老旦嘻嘻坐下,看着他又把枪装起来,老汉手脚麻利,一堆零件儿眨眼就成了枪。他对着窗口扣了一下,扳开机头看了看说:“弹簧松了……和我一样,老了。”

“您正当年,怎说老哩?”老旦记住了这事,琢磨着以后给老爷子弄把好枪来。

“大清早的就听见你抽毛驴,小鞭子抽得山响,瞒得过我?”黄老倌子把枪插进皮套,歪着头看他。

“老爷子误会了,那头毛驴放着旁边的黄花母驴不要,非要上它的娘,这不乱套了么?俺不狠狠抽它,这畜生咋能长记性?”老旦编了瞎话,他不知黄老倌子听到了什么。

“你咯个木鸡!毛驴上哪个关你球事?你自己上哪个才要费点脑子!放着玉兰不要,半夜你去上母驴了,那才是乱了套……”

老旦自知斗嘴不是黄老倌子的对手,只乐呵呵笑着,眼睛却在屋子里四处寻酒。

“找么子?酒啊?你个木鸡!玉兰,把酒拿过来……”

里屋掀门帘出来个人,正是换了长衣却放了头发的徐玉兰。老旦脑袋嗡了一声,见黄老倌子狡黠地给自己倒茶,心知是老爷子使坏做局。徐玉兰拎着两瓶酒,脸上似乎着了妆,灯下变得妩媚起来。她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重重将酒顿在桌子上。

“轻点儿,又没谁和你叫板,哪有个女娃家的样子?”黄老倌子嗔怒道。徐玉兰撅了嘴,又嘻嘻一下,“砰”就拔开了一瓶。酒香溢出,老旦便知是上好的。黄老倌子劈手夺过酒瓶:“你以为是拔萝卜呢?这陈年老窖不能这么开瓶,一下就被你泄了精气,要慢慢开,慢慢倒,一杯便能醉人,你个傻妮子……”

玉兰又撅了嘴,羞答答看着老旦。老旦被她看得发毛,就去夺黄老倌子的酒瓶:“俺来倒,俺来倒……”黄老倌子却不依,指着他瞪着眼:“坐下!”

黄老倌子的鹦鹉不知何时醒了,也大喝一声:“坐下!”

老旦被吓一跳,只得坐下,玉兰抿着嘴忍着笑,抓过半只酱板鸭就要啃,黄老倌子便又瞪了她一眼,她便蔫蔫地放下了。黄老倌子给老旦斟了酒,给徐玉兰也倒上了。他端起杯看着二人:“废话少说,先来三杯。”

老旦忙举起杯,还没和黄老倌子碰,玉兰却仰脖子就干了。“好酒!”她舔了下杯边儿,像个兵汉般哈着嘴。黄老倌子摇了摇头,和老旦轻轻一碰,干了。玉兰这次抢过了酒瓶,给他们倒上,才给自己也满了。给老旦倒得有点满,溢出来一串。

“斯文一点行不?你旦哥可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你个妮伢子神憎鬼厌的,难怪没人要你……老旦,这是玉兰老家徐家沟的三十年老窖……这徐家沟的酒可是远近闻名呦!这酒不多了,都被赤匪拿去当了酒精……就剩这么几瓶,就不让你的兄弟们闻腥了。”

“么子见过世面喽?打了几仗就算见过世面了?还躲在这不长秧子的黄家冲,天天鼓捣毛驴?”玉兰撇着嘴,烈酒烧红了她的脸颊,红唇艳得像灯笼一样。

“呦!口气还好大?就冲他七个人就敢回通城救麻三,这就是英雄胆略,丈夫霸气!比你男人可强多了,活着没个动静,死了也没听个响!要论喝酒,你男人五个也喝不过老旦一个!”黄老倌子丝毫不忌讳提起这些。果然,玉兰也毫不在意,只哼了一声说:“那要看喝得过我不?我那男人是没么子用,人家说什么是什么,从来没么子主意……嗯,今天高兴,不说这些了……旦哥你把最好的驴给我了,妹子得谢谢你,你就赏个脸吧!”

玉兰给自己倒了酒,修长的手指平平端起酒杯,稳当如端起她的双枪。

“看不出哩,玉兰妹子喝酒这么爽气……”

老旦举起杯来,犹豫地看着黄老倌子。老汉倚在椅子里恶作剧般地笑,冲他抬了抬下巴。

“老旦你个木鸡!老子的外甥女都能把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枪林弹雨过来的?呵呵……喝吧喝吧!”

老旦头一次和女人如此狂饮,徐玉兰一杯接一杯地进攻,老旦抽不出空吃菜,招架颇感吃力,这黄老倌子又一旁煽风点火,时不时地也趁火打劫和他猛干几杯。徐家沟的老窖后劲儿极大,才半斤下去老旦就晕得像坐了船,玉兰变成了两个,那双桃花眼满天乱飞,直欲勾了自己的魂儿去。他怎知玉兰从小就喝这酒长大,一斤下去也没什么反应。慌乱中老旦渐觉稀松。玉兰撸起袖子频繁进攻,老旦敞了衣服步步撤退,黄老倌子又喝了一杯,说去撒个尿,就消失在月光之下。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老旦醉得一塌糊涂,徐玉兰也醉了,却也走不得路,饶是她酒量厉害,怎敌得过黄老倌子的别有用心。

“进来!把那几个老婆娘叫过来,把这两个都抬回老旦那儿去,把二子拉我这儿来喝酒……这两个都扒光了,上上下下地搞在一起!不准走漏任何风声!”黄老倌子吩咐道,他嘴角一撇,对着夜色挤出一声得意的奸笑。

“看老子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黄老倌子得意地晃着头。

“杀个片甲不留!”他的鹦鹉又说。

半夜醒来,老旦口渴难忍,挣扎着下了床,到水缸里舀水喝。饮了个饱之后才发现周身冰凉,竟光着腚,他不由纳闷,平常至少留着一条裤衩,这咋回事?晃晃头回想,方才想起一些,脸上一阵发烧,不知谁把自己送回来的,谁又把自己扔上了床,竟是忘个干净,但却记得在梦里和一个女子轰轰烈烈地交过一战,折腾得酒汗横流,和她湿乎乎沾了一身……

黑暗中摸回床上,刚钻进被窝,一只热辣辣的手便搭上了自己的腰。老旦惊得头皮炸裂,从床上蹿起老高,嗷的一声飞到地上。

“鬼!”

老旦惊呼。一丛火苗噗地在床头跃起,照亮了半个屋角,老旦惊愕看到,赤裸的玉兰盘在床上,正探着婀娜的腰身,慢慢拨着油灯的火头。她头发披散,周身雪白,胸脯沉甸甸垂落下来,腰腿圆润如春天的萝卜,脸上潮红未褪,像仍在醉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