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8页)

成天勒马等候王青衣,王青衣把胸口的衣服全部都打开了,他的脸色发紫,嘴巴大张着,好象在沉重的呼吸。成天一看就是高海拔带来的高山反应,不过看上去,不太严重。成天有经验,他的身体还行。王青衣大口喘着气,看着成天,不语。成天笑了下,说:“伙计,你要是感到胸闷,就与别人多说几句话,或者想点什么高兴事儿,也许可以减轻一点难受。不过实在不行了,可别硬撑着,军医那儿有氧气。”

王青衣努力地笑笑,喘着气问:“现在海拔是多少米?”

成天抬腕看看海拔表,说:“四千七百米,我们平时训练的地儿,海拔三千四百米,可以忍受。”

王青衣看看天空,前面的山上全是雪,雪光反射着强烈的光线,而半山上却如同秋天,没有一点寒意。成天解释说:“这座山就象是一个四季表,山下是夏天,到了山中间就象是到了秋天,再往上走,就是春天了,而春天上面,就是冬天。人们号称这儿为一天里有四季,怎么样,把这个地方,开发出来做为个旅游胜地,我看可能会赚来无数的钱,因为这儿的风景太独特了,独特到了让人吃惊的地步,怎么样,我的这个主意如何?”

王青衣揩揩头上的虚汗。他看到远处山上的冰凌闪烁着明亮的八角光芒。气喘着说:“好呵,我看就在山下每上升一千米处,写上一行字夏天,然后在二千米处,再写上秋天,以此类推,也算是个好主意,当然我看许多人来上一次,就会发誓再不来这儿了?”

“为什么?”

“他们可能会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不过我可给你说呵,你选的这个地儿做训练场,也可真够恨的,我看连里的战士不用训练,能呆在这儿活下去就是胜利。说吧,现在离我们的宿营地还有多远?”

成天看看他,大笑着说:“到了,就在脚下。”他抬手一指,远处大家已经在那儿快速地支起绿色的帐篷,炊事班在升起炊烟了。

那缕炊烟真美,王青衣舔舔干涩的嘴唇,想。

五十五、海拔高度

在高海拔上行走,给人很多奇妙的想法与感受。王青衣一夜没有睡觉,他的头疼得厉害,而成天却睡得很死,还打着很响的呼噜,他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帐篷外好象很亮,他抬腕看表,也才三点多,离天亮还早得很,也就是说他的痛苦还得进一步持续。他无奈地起来,走到帐篷外,抬头看到一轮低得如在头顶的大月亮,散布着种金黄柔软光亮,大地就是被它照亮的。山上安静得让人害怕,大地无声无息,如同被什么东西把声音给封闭住了。王青衣发现,就是连那些习以为常的虫鸣声也没有了,仿佛月光把一切都给隐藏起来了。远处山上的白雪如同蒙上层黄色,闪动金铂似的光亮。它们不象白天那样闪动着刺目的色彩。他发现大地到了夜晚就开始了变化,他们与白天见到的根本就不一样,好象是被一只看不到的大手给悄然更换过。他在这种寂静里呆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心境竟然也给更换过似的,平静而又寂寞,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睡意开始涌到了心里,他看一眼那轮黄月亮,他发现月亮竟然可以摧眠,让一个人走进梦乡。他走回帐篷,寻到自己的床,然后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境中。他竟然再不做梦,那一觉睡得又平静又深入。他睁开眼时,看到窗外一缕阳光已走了进来,再一看表,竟然已经十点多了。他有些恼火地问闻声走进来的通信员,说:“怎么不喊我起来?连长哪?”

“连长交待不要叫醒你,他说你昨晚睡得太晚,身体不太适应,让你休息。今天上午连里就开始进行马队进攻训练。”通信员说完,若无其事地去为他打来水,让他洗脸,同时端上来早餐。

王青衣内心忽悠了一下,头一天开训,指导员不在,这不是笑话吗?他匆匆洗漱完,随便拿上个馒头,向外面走去。但让他不舒服的是,他的脚步如同踩在棉花上,双腿很软,走几步就有些气喘,好象气也有些短。他这才发现高原的厉害。他走了几步,把自己稳住,通信员把他扶住,关切地说:“你没事吧,这是正常现象,去年我来这儿时,也是这样,双腿就不象是自己的,好象随时要倒下似的,休息几天,就能适应了。”

王青衣把头拍拍,发现头竟然不疼,他说:“我没事儿,只是有些发软,不会影响我的,他们在那儿训练?”

通信员遥指远处的山坡,说:“就在前面……”王青衣晃荡着骑上马,用力把马缰带紧,他觉得马在奔跑时,他的胃里有些恶心,好象要吐出来似的,他把身子伏在马背上,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但贴在马背上颠得更厉害了,就在马跃过一个高些的山坎时,他的胃一阵收缩,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成天带着人正在远处的一块山坡上训练,今天进行骑兵队连进攻训练。战士们排成几个小的方块,分头从不同的方向向山上进攻。他稳立在一边,用一面小旗来指挥着骑兵们的冲锋队形,骑兵们的冲锋队形很有些原始的意味,也就是说,很能让他想起些在电影中或者是在电视剧中的形象。他发现,骑兵们除了手中所拿武器的变化外,基本上就还保持着一种古老的传统。骑兵们在冲锋时的样子很让人有些冲动,王青衣被那些骑兵们的样子给弄得身子都有些发颤,他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埋伏着的诗人气或者近乎于神经质的敏感,每次看到那种大场面的进军以及震荡人心的场面,他总是觉得自己难以自制,浑身发紧,眼睛发热。王青衣觉得这些场面对他来说,近乎于一种考验。当然他内心中无数次地渴望与这种感受重逢。因为能让他激动的场面,往往也可以让他清醒,也能够激发出他内心中的某种潜伏很久的想法与欲望,他的妙思与感受可能就在瞬间升华,并从那些纷乱的感想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想法与思想。现在他又面临这种场面,他看着那些骑兵奔驰的样子,一下子就从刚才的难受中抽了出来。他目测了一下骑兵们冲锋的队形与前面的目标,大约有五公里的间隔,这么长的距离他们的装甲连要求在二十分钟内突破,但这些骑兵哪?他看了一眼成天,成天冷冷地看着骑兵们向前冲锋,他的面部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他不时地看表,王青衣大约估计了一下,发现骑兵们成散兵队时,可能要用十五分钟时间,他们的时间竟然比他的装甲还快。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正在向前攻击的骑兵队,骑兵们散开在几千米的宽度上,每匹马的间隔大约有十多米,骑兵们隐伏在马上,只见到马刀的闪光,看不到人。五分钟后,第一队攻击小组已进入攻击目标,并把红旗插在了山坡上。成天冷冷地看了一眼表,对一边用旗子指挥的副连长说:“收队,让他们迅速拉回来。你告诉他们,比预定时间慢了一分钟,这么慢的速度还有什么理由在那里插旗子呢?你告诉他们,这次他们减员六人。必顺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