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降(第5/5页)

占领帝国总理府的同时,一场带有滑稽性质的短暂闹剧开始了。它不仅在很长时间内愚弄了世界,而且还虚构说希特勒仍然活着。在地下避弹室出口处附近,占领者们在花园范围内众多的死者中,找出了大约十五具基本烧焦或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将一个相对比较完整的尸体制成标本,靠着一名化妆师的帮忙,把他制作成死去的希特勒。他们把尸体置放在两个碎石块之间,在五月四日那天作为一件引起轰动的战利品展现给世界公众。但不久他们就收回了自己一手制造的头号新闻,先说那是元首的“替身”,最后说是个“伪造品”。一段时间内,曾考虑从某个地方弄来一个死者,把他作为这个德国独裁者的尸体展示给大众,但请来的专家们当时就发现,这个人穿着织补过的袜子,这肯定会引起每个明眼人对尸体真伪的怀疑。又过了一段时间,谣传搞到了另外一具尸体,但鉴于前面不成功的经验,这次没有正式宣布是希特勒的尸体。“尸体在那儿躺着,”他们这样说道,“躺在还在冒着烟的被子上,脸烧焦了,脑袋被一颗子弹打穿了,可那可怕的变了形的模样,肯定是希特勒无疑。”

五月底,当斯大林关注此事时,展示一个又一个新的希特勒复制品的做法戛然而止了。他在克里姆林宫接见以艾夫里尔•哈里曼、哈里•霍普金斯和查尔斯•博伦为首的美国政府代表团时说,他估计希特勒根本没有死,而是逃跑了,与鲍曼、克莱勃斯将军等一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藏起来了。斯大林在有些场合说德国的元首乘了一艘潜艇跑到日本去了,在其他场合提到阿根廷,一段时间还提到了西班牙的弗朗哥。这些热衷于编造谎言的人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那样说,最后不了了之,尽管有些说法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深深植根于苏联政权本质之中的,是倾向于相信存在阴谋、背后交易和奸险的诡诈,这种倾向在希特勒神秘失踪这件事上,找到了极大的发挥空间。不久就出现了这样一些证据:人们说,这位独裁者让他的每一名追随者都发誓,在世人面前说他们亲眼看到他在死后与爱娃•布劳恩一起被放到一个木柴垛上烧掉了;另一个版本说,他命令他周围的人抹去所有关于他藏身之处的痕迹;还有的说法是,四月三十日拂晓时分,一架小型飞机载着三男一女从东西干道上起飞,往汉堡方向飞去,然后加进了据说是从秘密警察处得到的信息,在这座汉萨城市被英军占领前,一艘神秘的潜艇起航远去,目的地不详。如此这般的传说还有很多很多。

不久,西方危言耸听的新闻界,也捡起了这一诱人的有利可图的题目,直到进入九十年代,仍在不断地报道新的细节:化装成女人的希特勒,在他死后的一段时间里曾现身于都柏林;另一种说法,像伦敦《泰晤士报》所报道的那样,他把他从世界上消失导演成一出引起轰动的戏剧,打算登上一架满载炸药的飞机,然后在波罗的海上空引爆。某些地方的善于制造新闻的记者们,拾起了斯大林提起的说法,他们披露说,希特勒用了一个叫做“阿蒂鲁普斯”的简单化名,他的晚年是在“法西斯分子弗朗哥的总统官邸里”度过的,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一日,他在那儿因“心脏病”突发而死去。

事情的真相或有据可查的东西,因这一切反倒越来越为人们所遗忘。一九四六年四月底,红军派出的一个处理该事务的委员会,来到了元首地下避弹室的花园出口处,它的任务是在明白这是场逐渐把自己一方搞得稀里糊涂的闹剧以后,搞清事情的真实情况。陪同他们的,是在地下避弹室里待过的几个幸存者,他们是在城市被占领时被俘的。他们架起了摄像机,又一次仔细地追拍了阿道夫•希特勒和他的伴侣两人尸体被烧的情景。可这一材料竟然不见了,对京舍、林格、拉滕胡贝尔和其他人没完没了的审讯所获得的信息,同样消失在某个秘密的档案馆,根本没有派上过任何用处。

所谓的希特勒、爱娃•布劳恩和另外几个地下避弹室成员的尸体,因斯大林的断言也一无用处了。因此,人们在一九四五年五月底先把它们掩埋在了位于柏林-布赫地区的反侦察局办公大楼旁,后来派出一支部队,把装有这些尸体的长木箱,先是运往菲诺夫,再从那儿运往拉特诺,最后被运到了马格德堡。因有人追问这些尸体的下落,苏共中央政治局于一九七〇年三月决定,把这些尸体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挖出来,并“用焚烧的方法加以彻底的消灭”。关于“档案行动”的最终报告写道:“一九七〇年四月五日的前一天晚上,尸体被彻底焚烧,随后与燃烧后的煤渣一起被碾碎,接着被倒进了河里。”

问题是,经多次转运抵达马格德堡的长木箱里到底装的是哪些人。极有可能的是,反侦察局虽然花了好大的劲,可仍然既没有找到阿道夫•希特勒的尸体,也没有找到他妻子的尸体。哨兵的说法是可以证实这一点的线索之一,他们在一九四五年四月三十日夜间又去寻找焚烧的地点,说是把残留的骨灰都给掩埋了,而且在希特勒死后十多个小时里,对帝国总理府和这座花园的轰炸没有片刻的停顿。不仅是泥土被炸弹像耕地似的多次犁过,而且有带燃烧油的炮弹在落地时爆炸开来,燃起可怕的大火。仔细分析这些情况后可以判断,那最后一点可以分辨出来的残骸也被破坏殆尽了。在碎石里找到的,最后确实得到确认的,是经请来的牙科医生检查后,被证实是希特勒的几颗牙齿和“爱娃•布劳恩下牙床的塑料齿桥”。

尸体从未找到这一说法的另一个证据,可以从苏联调查委员会从未公开展示过希特勒夫妇的尸体中见出端倪,这与约瑟夫•戈培尔和他的妻子相比完全是另一番情况。假牙技工弗里茨•埃希特曼曾作为证人在苏联的战俘营里待了几年,他后来说,俄国的调查官员在一九四五年五月给他看了一个“雪茄烟盒”,里面除了希特勒的全副牙齿和爱娃•布劳恩的齿桥外,只有一枚一级铁十字勋章,以及一枚金色的党徽,就是玛格达•戈培尔最后戴在胸前的那枚。这枚党徽估计是在地下避弹室的出口处周围的碎石里,连续翻寻了几天后找到的,最后,就干脆把它说成是元首的徽章。可以肯定地推断,烟盒里存放的所有东西,确实都是希特勒留在世间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