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6页)

占座乘客扯着嗓门问:“啥叫你的座位?你票上写了吗?”

马燕望着汪新,眼珠骨碌骨碌转着,灵动有光芒,汪新仿佛被她眼睛里的光闪了一下,着急说:“你要是碰上难事,我也会帮你的。”

占座乘客话音一落,碰巧马魁过来了:“啥事?”卢学林忙说:“警察同志您来得正好,这个人占了我的座位。”

“这可是你说的。”

“不服气你可以找警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赶紧把布票收起来吧。姚玉玲还你的,干吗不要。”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听到汪新这么说,马燕才把布票收起来,否则,她还真要凭票和他纠缠一辈子。

“我就不起来,你能怎么着?”

马燕心想:“自己瞧上的,绝不让跑了,溜都不能溜走。”小姑娘胡思乱想着,不停地扒拉着自己的手指头,谋划着怎么弄一出五指山,就算这个汪新七十二变,也逃不了。

卢学林生气无奈,可是碍于他知识分子的面子,又不好跟他争吵。卢学林看上去斯斯文文,占座乘客更加嚣张,卢学林仍然慢条斯理地说:“我虽然买的也是站票,可是,我在宁岗站的时候就抢到座了。我刚才起身的时候,还特意把行李放座位上。”

叮叮当当的声音又来了,打断了马燕的遐想,汪新也朝屋门望去。厨房里,马魁拿擀面杖敲着面板,王素芳搅拌着饺子馅,冲他说:“让你擀饺子皮儿,你敲面板干吗?”

卢学林拿出车票,占座乘客拿过去看了一眼,车票上写着“无座”,这一下,他更觉得自己有理了:“瞧见没?无座,都一样,你就站着吧!就这么些个座位,谁占上就是谁的。”

马魁言不由衷地解释说:“擀一张皮,敲一下,计数。”

“你车票拿出来看看。”

“小汪好容易来一回,你别这样。”

“同志,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这座明明是我的。”

“他耽误燕子学习了!”

那乘客问:“你说了吗?我咋没听着?你也坐了好几站了,老坐着也难受不是,站起来疏松疏松筋骨,没坏处。”

“也就耽误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还沉浸在与妻子离别的伤感中,回到车厢的卢学林,就发现自己的座位被占了,和占座乘客说不通,两个人争论起来。卢学林说:“我刚刚都说了,我就是去送个人,不下车。”

正在这时,女儿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马魁狠狠地敲了一下面板,用力过猛竟然把擀面杖敲折了,他随手把擀面杖塞进灶洞里烧了。

天气如此晴朗,南来北往,一如往常。

在马燕房里的汪新闻到了炒菜香,吸吸鼻子说:“这菜味不错,真香。”

城池。

马燕笑着说:“那就在这吃。”

车门关闭,列车轰隆隆地往前开,载着谁的伤离别;载着谁的眼泪,像蒲公英飞啊飞;载着谁的忧伤,像晨露一般哭泣;像蝴蝶扇动翅膀,开往爱情的

“那不合适吧!我怕马叔把我当肉馅给剁了。”

白玉霞沉默片刻,提着行李包走了。卢学林望着白玉霞的背影,转身上了车。在卢学林转身的一刹那,白玉霞站住身,望着他的背影,红了眼眶。

“他敢!你是我初中同学,是我请来家里的客。”

“别闹了,听话。”

汪新一看马燕说话时的那个霸道样儿,顿时来了自信:“嘿嘿,那成,那我就蹭一顿。”

白玉霞深情地说:“正盼着你能留下来呢。”

等王素芳把饺子、炒菜、半瓶白酒摆上桌,就把汪新和马燕叫了出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坐着。

夫妻彼此叮咛,多少爱的絮语,喋喋不休。列车快要开动了,还是舍不得告别,卢学林说:“你再不走,我可上不了车了。”

王素芳对汪新说:“赶紧趁热吃,吃好吃饱。”

“你先上车。”

汪新笑嘻嘻地说:“那我这肚子可要撒开欢儿了。”

“真是我的好媳妇,快走吧。”

马燕说:“可劲儿造。”

“臭了我也不嫌弃。”

王素芳身上,有天然的母亲味道,汪新也不拘束,笑着开吃。看马魁独自喝酒,汪新问:“马叔,您这是啥酒,好喝吗?”

“那不就臭了嘛。”

“不好喝。”

“你要是忙得没时间,衣服埋汰了就拿回来,我给你洗。”

王素芳忙打圆场:“小汪,你想喝就喝,正好陪陪你师傅,我去拿酒盅。”

“你也是。”

见王素芳走了,马魁瞪着汪新,汪新无视他的目光,大大咧咧地用手捏了个饺子,又冲着王素芳喊:“婶,有醋吗?再来头蒜。”

白玉霞给卢学林整理衣领,叮嘱说:“别省着,得吃饱。”

王素芳把一切置备齐,汪新是一口大蒜一口饺子一口酒,酒瓶里的酒很快见底了。

卢学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行李包递给妻子:“道上注意安全。”

马魁拿起酒瓶晃了晃:“你倒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可逮着吃白食的地方了,是放开腮帮子可劲儿造,行,明天别忘了把酒票、面票给我补上。”

站台上,夫妻俩不住地向汪新道谢,汪新提醒说:“下回到站早点下车。”

马燕一听不乐意了,她在心里画了一个圈,汪新在她的圈内,气呼呼地对着父亲说:“不就是吃了一顿饭,至于嘛!”

“下面的同志先等等,让上面的同志下车!”汪新喊着,毫无效果,没有办法,汪新带头往前挤,看到是警察,乘客才避开,卢学林和白玉霞跟着汪新挤下了车。

马魁瞪眼说:“这米面都是按人头定额的,他吃了,就得从我们嘴里往外掏,他撑饱了,我们就得饿肚子!”

卢学林提着行李包,和白玉霞走到车厢门前,这时迫不及待的上车乘客也往上拥来。卢学林拉着白玉霞的手,朝车下挤去,不管怎么使劲,都挤不下去。卢学林急得大声吆喝:“大家请让让,我们下车!”

马燕说:“那我的粮匀给他点儿,不就行了?”

卢学林前脚刚走,等座乘客后脚就把卢学林座位上的行李包扔到行李架上,大大咧咧地坐下说:“熬了八站了,总算舒坦了!”

马魁一听,这闺女胳膊肘往外拐得没边儿了,紧盯着女儿,眼看父女俩又要干起来,王素芳连忙说:“赶紧吃,一会儿饺子凉了。”

卢学林回过神来,从妻子的那片温柔里移出,说:“我送个人,一会儿还回来。”卢学林说着,就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两个行李包,把其中一个小包放到自己座位上,然后牵着妻子,朝车厢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