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变身(第3/4页)

金静雪微微一笑:“怎么,你调查我?”

准确无误的,她和他指尖相触。

厉英良继续说道:“我听说,他最近和你走得很近。”

然后,她慢慢抬起了另一只手。

金静雪恍然大悟:“你不会是要请司徒威廉做说客吧?可司徒威廉只是个傻小子,他虽然和沈之恒是朋友,可在沈之恒面前,说话未必有分量。”

米兰将他的手指抓紧,缓缓牵到了自己眼前。沈之恒先是不明所以,后来,他忽然看到米兰的眼珠一转,瞳孔转向了自己的指尖。

厉英良情不自禁的反驳:“他有,他别的没有,分量有的是!”

这一声是如此的迷茫和惊惶,让沈之恒以为她还沉浸在噩梦中。伸手拂开了她脸上的几丝乱发,他安慰道:“别怕,我们没事了,我们回家了。”

金静雪扭开了脸,嘴角噙了一丝笑意,不和他争辩。

米兰大睁着双眼,慢慢合拢手指回握了他,又轻轻的“啊”了一声。

厉英良伸长脖子,向着金静雪凑了凑,继续追问:“明天,你和司徒威廉有约会吗?”

沈之恒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俯身握住了米兰的手,他柔声唤道:“米兰,是我。”

“怎么?你要管我呀?”

她轻轻的呻吟出声,像是陷在了噩梦之中。沈之恒拧了一把热毛巾,擦拭了她的脸和手。她的嘴唇开开合合,像是在喘息,也像是要说话,忽然向上一挺身,她从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沈之恒以为她是在干呕,然而她落回床上,大大的透过了一口气,胸脯也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长睫毛向上一掀,她睁开了眼睛。

“你只告诉我有没有就是了。”

黎明时分,米兰有了苏醒的征兆。

金静雪颇俏皮的一歪脑袋:“明天下午我和他一起看电影去,看完了电影还要共进晚餐,怎么啦?”

这样想来,司徒威廉那天并非大放厥词。无论他承不承认,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们确实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只不过,他误以为那是友谊,所以连金钱带感情,一并错付了出去。

厉英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双手夹在两腿之间,一个脑袋几乎探到了金静雪眼皮底下。两只遍布血丝的眼珠子紧盯了金静雪,他压低声音问道:“司徒威廉,是不是对你动了真感情?”

沈之恒忽然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自从认识了司徒威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为了食物而劳心费力过,司徒威廉让他维持住了他那体面的生活方式。

金静雪冷不丁的听了这么一句话,先是惊讶,随即一扭头一扬脸:“对我动真感情的人多着呢,很稀奇吗?”

沈之恒自己也饿了,他不敢离开米兰,然而干饿着也是不行的,他不知道何等程度的饥饿会让自己失控。如果司徒威廉还在——

“那……你对他呢?”

入夜之后,她再一次惊厥抽搐,几乎从沈之恒的手腕上咬下了一块肉。幸而这回她的胃口很小,一点点鲜血的滋润就让她恢复了平静。

金静雪觉得厉英良那呼吸已经喷上了自己的面颊,烘得她面红耳赤,所以僵着脖子,她是死活不肯回头:“我还没想好呢。”

米兰昏睡了一天。

她这话说得硬邦邦的,厉英良觉察到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像条蛇似的,竟把脑袋探出了如此之远,怪不得金静雪气色不善。把脑袋往回缩了缩,他说道:“二小姐,明天你去见司徒威廉,可否带我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只知道自己正在制造一个新的怪物,也不是人,也不是神,不甘心做鬼,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活。

“两人约会,带你干什么?”

沈之恒看着米兰,像是看着另一个崭新的自己。

“我想……我们毕竟还有一层兄妹的关系,你对司徒威廉似乎很有好感,那我去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若是好,我也就放心了。况且家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在天津,我若是对你不闻不问,将来干爹知道了,恐怕也是要怪罪我的。”

一夜过后,就在这到达天津后的第一个清晨里,她忽然抽搐起来,沈之恒先是望着她抽搐,后来他挽起衣袖,将手腕送到了她嘴边。如同婴儿寻找乳房一般,她一口咬住了沈之恒的手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吞咽,睫毛同时剧烈的忽闪,像是运了浑身力气,要拼着性命睁开眼来。

金静雪不置可否,从茶几上的香烟筒子里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厉英良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打出一朵小火苗,用双手笼着送过去给她点了烟。她浅浅吸了一口,然后嘬起红唇吁出了一道白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悠悠一转,她向厉英良射去了目光:“你是真的关心我?还是想通过我联络司徒威廉,请他帮你运动沈之恒?”

用干毛巾把她的长发擦得松散了,他用浴巾包裹了她,把她抱去了卧室。

厉英良攥着打火机,累得似乎连眼珠都转不动了,就那么木呆呆的看着她:“我惹了一个沈之恒,别的事情就都顾不得了?我就不可以一边对付沈之恒,一边看看你的新男朋友是何许人也?”

花了不少的工夫,沈之恒给米兰洗了头发。

金静雪一撇嘴:“哟,急啦?跳了一晚上的舞,我也怪累的,你要急就急,我可懒得理你。”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这样大好的一个少年,余生漫漫,最大的事业竟然就是觅食。

厉英良站了起来——在直起腰的那一瞬间,他原地一晃,金静雪慌忙起身要去扶他,然而他定了定神,已然自行站稳了。

接下来,她就要像当年十四岁的他一样,和整个人间世界保持距离,然后寻找猎物,杀生吮血,填饱肠胃。

“见笑了。”他哑着嗓子说话:“这几天可能睡得太少,总爱头晕。我不打扰二小姐了,二小姐早些休息吧。明天——明天中午吧,我打电话过来。”

他们现在连人都不是了,生死都难预计了,还分什么男女?她赤裸裸的仰卧在浴缸内的浅水里,肋骨条条分明,紧绷着细嫩的皮肤,胸前有疤痕,背后也有疤痕,有些陈旧褪色,是她母亲留给她的痕迹,有些鲜红刺目,是正在愈合的弹孔。沈之恒看着她,看得满怀悲凉。她有着优雅修长的体态,刚刚开始发育,仿佛是前途不可限量,然而已经没有前途了。

他对着金静雪一鞠躬,然后退了一步一转身,向外走去。金静雪大声招呼丫头,让丫头送良少爷出门。

放在先前,米兰再怎么年少,沈之恒也要当她是一位小小的女士,对她抱有相当的尊重;可是现在,他扒掉了她身上那肮脏的长裙,拧了一把手巾,开始擦拭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