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亲嘴亲的,我也肿,你看吗

屋檐上的积雪在融化。

“啪嗒”“啪嗒”落下来,滴在墙角的青石板上,经年累月,在同个地方滴出小坑来。

严琛耳中一时间都是这种声音。

以至于他不敢确定刚才安奕对他说的那句话,是幻听还是错认。好比一个即将押赴刑场的人,终于放弃挣扎,却在临刑一刻得到赦免——他没料到会被赦免,更没想到这句话会由安奕主动说出口。

“真的吗?”

严琛想掐一下自己的伤口,来确定这不是又一场终将落空的美梦。

安奕却先一步牵起他的手,牢牢攥在掌中。

“就当给彼此一次机会,”安奕向前迈了一小步,这一步的跨度他们用了五年才堪堪走完,“我们放下过去,重新来过,如果结果还是不好,再分开也不会留下遗憾了,你说呢?”

严琛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安奕对他说:重新来过。

饱胀的酸意瞬间浸透心脏,漫出胸腔,随血液迸向大脑,严琛眼眶通红,猛地把安奕拽进怀中,用力抱住了他。他低头埋进安奕颈间,滚烫的眼泪很快打湿安奕的衣领。

“好,我们重新来过,重新来过。”

他生怕安奕反悔似的,一遍遍重复,拥抱的力气也很大,恨不能将安奕勒进自己的骨血中。

安奕仰头将下巴搁在男人的肩头,闭眼笑了笑,眼泪却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安奕抬手拍了拍严琛的后背,“放开吧,你抱疼我了。”

严琛卸掉力气,头依然埋在安奕颈间不愿起来。

他闷声说:“再多抱一下。”

安奕于是环住他的腰,多抱他两分钟,“真不行了,我昨晚没睡,现在好困。”

“我想抱着你睡,”严琛稍微站直一些,“什么都不做,就抱着,行吗?”

眼底的泪水还没收好,浓密的睫毛被打湿后,看上去十足可怜,安奕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点点头:“走吧。”

安奕转身拿钥匙开门。

严琛就勾着他的衣摆,站在他身后。

钥匙插进孔中没有听到“咔哒”声,轻轻一旋,门就敞开了一条缝。

安奕奇怪地看了门锁一眼,严琛问:“怎么了?”

“没锁。”安奕拔掉钥匙,扫了眼空荡荡的客餐厅,大概是昨晚他走得匆忙,忘锁门了。

他让严琛把门关好,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楼上。球球正趴在楼梯口睡觉,听见脚步声,立刻甩甩脑袋爬起来,压低飞机耳,冲走在后面的严琛发出警告的低吼。

安奕安抚地揉了揉球球的脑袋,去洗手间洗漱。

等他收拾完出来时,卧室里一片昏暗,遮光窗帘已被拉上,只亮了一盏床头灯,严琛刚铺好床,手里拿着刚脱下的外套。

“给我吧。”

安奕接过外套挂到门边的衣架,后知后觉,泛起一丝局促。

毕竟两人睽违已久,现在面对面站在一起,难免会觉得生疏。

严琛迈步来到安奕面前,长臂一揽,把他抱进怀里。

“别紧张,”严琛低声说,“让我多抱抱你。”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安奕敏感的耳边,安奕后背不禁一阵战栗,他抱紧严琛,头埋在严琛的胸口。

两人紧紧抱着,脚尖抵着脚尖,轻轻晃动着挪向床边。

一阵眩晕中,安奕倒在柔软的床铺里。

严琛撑在他上方,将安奕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再拉过旁边的被褥,把人裹紧抱住。

他低头蹭了蹭安奕的脸颊,颤声道:“睡吧,我陪你。”

安奕以为这种情境下,自己很难睡着,但严琛结实有力的胸膛与臂膀总能给人安心的力量,没多久他便睡了过去。

严琛静静看着他,眼尾红透,心跳久久无法平静。

这不是梦,他此刻抱着的人是温热的,有实感的,不会突然消失,留下一双落空的手臂。

安奕说要放下过去,和他重新开始,他怎么能这么幸运,拥有这样一颗柔软至极的心?

安奕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他吗?

不会也没关系,他只要一丁点的爱就够了。

往后,他来做那个不求回应的爱人,他会给安奕足够多的爱与尊重,给安奕一个家。

安奕这一觉睡得很沉。

迷蒙中醒来时,卧室内依然昏暗,分不清时间。腰身还被一双手臂箍着,他侧过头,就看见严琛安静英俊的睡颜。

岁月并未在严琛脸上留下痕迹,他好像还是那个嚣张自傲的年轻人,哪怕睡着时都透着一丝难以亲近的冷漠。

安奕很迷恋他这张脸,从前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只能等到严琛睡熟后,他的目光才敢放肆一点。现在时过境迁,心态变了,安奕发现他还是对这张天赋过人的脸没什么抵抗力。

安奕侧过身,枕着严琛的手臂,方便更认真地看他。

他稍微一动,严琛就睁开了眼。

目光相交,谁也没有想要移开。

安奕两手交叠垫在侧脸之下,两人的脸庞处在一致的高度,近到呼吸都逃不过彼此。

严琛的目光先一步下移,落在安奕柔软的唇角,反复描摹几次,严琛再度抬眼,看进安奕眼中。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只知道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热,唇瓣贴在一处,就不舍得再分开。

这是不含任何欲念的一个吻。

吻着吻着,眼泪就掉下来,打湿枕头,打湿手臂。

严琛退开些许,抬手按住安奕泪湿的眼梢,安奕闭眼在他掌心轻蹭几下脸颊,手指摸上严琛的手腕。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安奕低声说。

“嗯,”严琛指尖勾着安奕的发梢,静了几秒,他突然问:“你是在可怜我吗?”

安奕反问他:“怎么会这么想?”

严琛看着他不说话,手指落在安奕通红的耳廓上。

安奕压住他乱动的手,说:“不是可怜,不是心软,如果对你没感觉,你再割一百刀都和我没关系。”

兜兜转转这些年,一颗心冷了又碎,黏合好重新浇筑,裂缝依然漏风,但他早已不是非要爱情不可。之所以想重新来过,无非是想给自己一次和解的机会,不必再与过去较劲,也不必再用决绝的离开来证明他的成长与坚不可摧。

他不用在动摇时,反复自我警醒。

退一万步讲,即便和严琛重来一次还是错的,但这一次安奕有了承受后果的心理支撑,他绝不会再一次把自己置于崩溃的境地。

“以前的事早就一笔勾销了,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安奕拿下严琛的手,平静地说:“我们这次平等、自由地恋爱,能到哪一步,顺其自然吧。”

严琛反握住他的手,“好。”

两人十指交缠,再次吻到一块。

这次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严琛掀开被子钻进去,撑在安奕上方,两手环着安奕的头颈,吻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