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 咫尺危影 第九章

容恬心思比凤鸣细密，当即皱眉道，“虽说要夫人亲自换药，但突袭之后我们本来会立即回营，何必让他们出来跑一趟？”

仅凭众人口中对摇曳夫人的印象，就很难想像她还有“清名”这种奢侈的东西。

摇曳夫人本来抱着采锵浅笑，闻言骤然抬头，直视容恬一眼后，又低头继续去和采锵玩，漫不经心地问，“西雷王难道怀疑我和离国若言勾结？”优雅的声音予人冰珠落地般的感觉，清冷之中隐有杀气。

凤鸣暗中吐舌。

凤鸣担心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娘会动杀机，立即开口兜转道，“当然不可能。娘如果和离国若言勾结，大可以在我们身上下真正的情人血，那样我和容恬早就一命呜呼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又何必故意放出容虎和秋蓝，引我们猜疑？不过到底为什么要重伤的容虎辛辛苦苦赶到战场敷药，这个我真的很好奇。”

摇曳夫人嗤鼻道，“就是因为伤得重。所以才必须由我第二天再亲手为他换一次药。我既然出手，就一定要救活。你那些军中大夫个个都是脓包，万一不小心把他给弄死，岂不毁我一世清名？”

摇曳的目光从正咯咯发笑的采锵身上，移到凤鸣脸上。

“容虎伤得那么重，夫人为何要他深夜离开营地呢？”

见他果然一脸迷糊的呆样，摇曳犀利的眼神渐转柔和，终于轻轻笑了一声，“你蠢归蠢，但有时候着实可爱。”

摇曳夫人非常干脆的点头，“不错，是我要他们跟着来的。本来要他们跟在队伍中，没想到他们落在后面。不过也对，那时候急着出发，也没空等他们慢慢收拾好。”

凤鸣被她笑得一阵狼狈。

容恬笑着向“岳母大人”请安，提起容虎和秋蓝的事情。

这句应该算是责骂，还是夸奖？

凤鸣哪里敢随便喝摇曳夫人给的东西。采锵现在是她的法宝，她绝对不会害的，至于自己这个半生不熟的“儿子”，那可就大有商酌的余地了。

“如果你爹有你一半那么会说好听话，那就好了。”摇曳夫人幽幽叹气，才回答容恬的问题，“因为我不会跟着你们回营地去。所以那个侍卫想敷药活命，就得给我乖乖滚到这里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什么？你不会营地？你为什么不回营地？”凤鸣愕然。

凤鸣毫不思索地摇头。

摇曳夫人反瞪他一眼，“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的去向？”

摇曳夫人抱着采锵，手里拿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竹碗，正哄着他喝。这位以毒辣聪敏名著天下的美女看起来心情甚好，见了他们两人，回头笑道，“这是我寻来的野山蜂蜜，滋味比一般蜂蜜好多了，掺了山泉水后，别有一股奇特的清香。你们要不要也尝一点。”

凤鸣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萧纵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他实在不是什么“东西”，充其量只是一个被她生出来，当出气筒扔到老容王门口的累赘而已。

容恬带着凤鸣毫不费力地上了山坡。

愣了一会，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失声叫起来，“那你不是现在就要带走采锵？”

幸亏，萧纵的爱徒容恬和摇曳夫人的“爱子”凤鸣，是其中的例外。

“那当然。”

萧纵属下的高手三三两两散布在山坡下，看似悠闲，但略知底细的人都知道，谁要敢不知死活，随意上坡打搅萧纵和摇曳夫人的清净，一定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可他……”

两人目前都栖息在山道另一旁风景奇好的山坡上，随时可以眺望远处优美动人的风景。

“他什么？”

摇曳夫人和萧纵都是不受礼法拘束的人。这次肯帮忙参与容恬的计划，已经给了天大面子，战后当然不会像其他将领一样跟着过来对容恬禀报战况。

“他还那么小……”

凤鸣暗赞他做事仔细，一想之后，又顿觉不满，粗声粗气地问，“什么岳母大人？应该叫婆婆才对吧。哼，爱婿，亏你脸皮厚，居然说得出口。”

“你被送进西雷王宫的时候比他更小，还不是好好活过来了？”

“当然是去拜见岳母大人。”容恬边走边答，“能够证实他们的话的，只有她了。我总不能派子岩去查问她吧，唯有亲自出马，以爱婿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去请安。”

凤鸣无力。

凤鸣叫道，“喂，你要拉我去哪里？”

真正的安荷，其实早就完蛋大吉了。

容恬宠溺地瞅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他们有问题了？非常时刻，谨慎点总是应该的。烈儿，你去看看你哥哥。秋星、秋月，你们二人去照顾秋蓝。”拉起凤鸣的手，就向外走。

他看容恬一眼，“轮到你。”

凤鸣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对容恬欣喜道，“怎样？我就说容虎和秋蓝绝没有问题。”

容恬站在一旁，神态悠闲，“轮到我什么？”

子岩把审问的过程详说了一遍，想了想，又补充道，“按照大王吩咐，两人是分开问话的，由我亲自发问，再三观察他们的言语举止。两下对照，并没有任何纰漏，应该说的是实话。”

“你就让她这样带走采锵？”

“本来是应该跟着军队出发的，但是摇曳夫人来得匆忙，秋蓝急忙准备，等把容虎带上马车，三路人马都已经出营了。容虎当时已经清醒，是他要秋蓝不要执意追上军队，因为军队是去进行暗夜突袭的。他们就算不能帮忙，至少也别成为累赘。”

“这是早就说好的条件，”容恬气定神闲，淡淡道，“你难道想和你爹娘反口？”

“既然如此，为何当时不跟着我们一起出发？”

凤鸣俊朗的脸抽搐一下。

“不错。”子岩说话清晰，极有条理，“摇曳夫人离营前，曾经回小院和秋蓝匆匆说了一番话。她说容虎的伤势需要在第二天再换一次药，为了不致于耽搁容虎养伤，要秋蓝将容虎带上马车，一路过来。”

天下间约定好条件后，还敢和他“爹”“娘”反口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

有情人血的前车之鉴，他现在相当明白，凡是牵涉到他那个任性老娘的事都会让人头疼。

一个手中剑比闪电还快，另一个弹弹指甲，说不定就可以毒倒两条街，这种人，你敢耍吗？

凤鸣眉头一跳，“摇曳夫人？”

容恬见他无语，眼光柔和，带了微微笑意，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采锵不是在夫人手中，以先生一向目中无人的个性，早就主动出手，然后带着采锵扬长而去了。普天下他无法动手强抢的，就只有夫人手中的东西而已。所以采锵，我们必定是保不住的，让他跟着爷爷奶奶不是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