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4/5页)

“……”裴明淮实在不知道答什么好,他突然觉得苏连说得也没错,若是跟吴震相处久了,怕自己都会变蠢。

长孙浩的尸首,搁在榻上,用一床被子遮着。

“放心,放心,因为他死因太清楚了,用不着再细察了。”吴震道,“不像那个管家,还有柯罗。唉,这柯罗死得真是可惜了,若是不死,我一定要他来当手下,这个人比我那几个徒有其表的手下强十倍有余了,他那个仔细,我怕我自己都做不到。”

裴明淮一想起柯罗“分门别类”放着的那一盆盆肠子什么的,就一阵阵地恶心。吴震道:“他们都是被同样一柄剑杀的。这柄剑嘛,薄,短,快。这个凶手,出手也十分利落,就算是偷袭,武功也绝对不会差。”

裴明淮道:“你认为凶手是同一个人。”

“应该是。”吴震道,“出剑的方位,力道,都十分相似。要不是苏连当时一直跟着你,我真会怀疑是他,因为他就用那样的剑。”

裴明淮摇头道:“你不必疑他。而且,那种剑,不管是景风的绣衣还是侯官,都是爱用的,你怎么就往苏连身上想去?”

“我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谁都要去推想一番。”吴震干笑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个脾气,谁都怀疑。”

裴明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发现实在不多,下手的人谨慎至极,我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凶手身份的线索。”吴震道,“但是即便如此,沈家是个很小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明淮?实在太小了,到处都是人。我现在最奇怪的是,这人接连杀了柯罗和长孙将军,以及两名侯官,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府中可是遍地耳目!尤其是进沈于蓝房中杀柯罗,毁坏沈于蓝的尸身,首先他得越过两名侯官,你想一想当时的情形。”

裴明淮慢慢地道:“侯官是守在门外的,却死在房中。也就是说,这个人须得设法支使那两个侯官进去。可他们除了苏连的话,别人都是不听的,细想起来,确实奇怪。”

“是了,所以有一刻,我是真有些疑心阿苏。”吴震道,“虽说我知道凭你跟他的关系,也绝不该疑他的。但是这件事,我真的十分奇怪,谁能让两名侯官违背阿苏的话进去呢?”

裴明淮道:“你有什么想法么?”

“不好说。”吴震道,“太子跟两位公主,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吗?侯官也就不敢对他们太过无礼了。”

裴明淮失笑道:“你这疑心病可真够大的,都疑到皇亲国戚身上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连我都要怀疑了?”

吴震居然表示“默认”,裴明淮瞪了他一眼,道:“还有什么发现?”

“没了。”

裴明淮道:“这样就没了?我还以为你能告诉我谁是凶手呢!”

吴震理直气壮地道:“这么古怪的案子,从头到尾都古怪得很,我哪能马上查出来呢!对了,我一直在这里忙,饿得很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你去不去?”

他这么一说,裴明淮才记起自己真没吃东西,居然都忘了饿这回事了。“也好。”

厨房背对着花园,很是僻静,大约是主人不想要这些烟火之气接近正屋,走过来绕来绕去要好一阵。旁边有几间屋子,堆了些菜蔬,还有些家用什物。

那厨子年纪不轻,总有五六十岁了,耳朵有些背,吴震叫了他两声才听见。听吴震说是要来找些吃的,忙端了面点出来,又急急地去现做。

裴明淮道:“不必麻烦了,随便吃些便是。”他才看了尸体,哪里有吃饭的心情,也难为吴震,吃得狼吞虎咽。

吴震一边吃,一边提高声音,问那个厨子:“你在沈家已经很久了吧?”

“是啊,我十多岁的时候就跟着老爷了,都一辈子了。”厨子一边说,一边就哭起来了,“谁知道,老爷这么说走就走了呢?”

吴震又问:“下午,午饭之后,你在干什么?”

“我?……”厨子想了想,道,“每到那时候,我都在午睡啊,那时候都忙完了,我都会去角落上那屋子打个盹。哦,老爷午后会喝些茶,吃些点心,他最爱那时候看书写字。我都会准备好放在那里,自有人会来端的。”

裴明淮和吴震都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个漆盘,现在是空着的了。裴明淮暗想,这般说来,要下毒,倒是容易得很。

吴震问道:“就你一个人?没人帮你的忙,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平时都能行,就是这回,突然来了好多人,忙不过来啊!”厨子道,“本来少爷跟姑娘说好了的,临时雇的人都找好了,结果突然都不让来了,我这两天忙得快昏头了,这时候好不容易歇一会儿哪。”

吴震问道:“今儿是谁端走你家老爷的茶的?”

“是我家少爷。”厨子道,“这事儿,平时要么就是少爷,要么就是姑娘,都是亲自来端的。”

裴明淮暗叹一声,若说是沈鸣泉下毒害自己祖父,怕也是没人信吧?吴震显然也觉得失望,跟着叹了口气。

裴明淮又想起一事,道:“你可知道,你家少爷跟开药铺的阮家姑娘极好?”

“唔?”这问题,却问得那厨子楞了一楞,过了一会才答道,“是啊,他们是一起从南边过来的,还有我家姑娘,她跟阮姑娘一向最谈得来。唉……”

裴明淮道:“那你家少爷突然要跟长孙姑娘成婚,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厨子有点委屈地道:“少爷的事,我们再奇怪,又怎么好去问?倒是老爷问过少爷好多次,为何不理阮姑娘了,好歹也是世交,从小在一处的,总得有个缘故吧?少爷也不回答,就说一定要娶长孙姑娘,没个缘故的。”

裴明淮与吴震对看了一眼,心里都一样地更觉得疑惑了。裴明淮从一到沈家,就觉得他们对这桩婚事,实在是有些轻慢,连长孙一涵自己好像都不怎么在意。

“莫不是要冲什么吧?”离开厨房,吴震迟迟疑疑地对裴明淮说,“比如,这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啊,或是什么的……若是成婚,能消什么灾吧?”

裴明淮道:“胡说什么,老师一家子哪里会信这些!”

吴震大约自己心里也知道是在胡说,一脸苦相,道:“那是为什么?我想这个想得头都大了,实在是想不出来啊!叫你去问沈太傅,你不知道在干什么,又给忘了,现在连长孙将军都死了,却问谁去?”

他越说越气,道:“我去审那个鸣玉去,就不信撬不开那死丫头的嘴!”

裴明淮道:“省着些儿。”

吴震道:“放心,我只要活人,不要死人!要不,你跟我一道去?那丫头是想谋害你,你是正主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