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算数?
不知过了多久颜汐方才再度有了意识。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梦中阳光明媚,一片温馨。
有父亲、母亲、姐姐、叔父、晟王伯伯、王妃,还有李乾津...
暖阳之下, 他们好像在听她摇晃着小脑袋背诗。
她的背影很小很小,似是也就四五岁。
耳边响起阵阵赞扬,阵阵欢笑...
渐渐地,声音变得空灵,画面变得模糊,直到听不见,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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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丝滑, 屋中温暖,鼻息之间可嗅到好闻的燃香。
颜汐悠悠转醒。
她慢慢睁开眼眸,思绪有些混乱,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床榻顶部的云纹, 继而是粉白相间的纱幔。
转瞬, 她断出了这是她的房间——节度使府,她的房间。
瞳孔猛然放大,几近与此同时, 全部意识、思绪彻底回来, 记忆涌现,记起了昏迷之前的所有, 小姑娘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动作与动静自是都不小。
伺候在屋中的四名婢女立马过了来。
“小夫人!”
没用她们如何, 颜汐双足已经落地,纤柔的手抬起一把便打开了纱幔出来。
“小夫人...”
房内的四名婢女惧慌。
颜汐第一视线便落在了这四名婢女的脸上。
没有青莲和桃红。
果然是没有青莲和桃红。
无任何言语,她不顾这几人的阻拦, 直接便奔着卧房的门而去。
“小夫人!”
“走开!青莲!桃红!”
“小夫人冷静一些,青莲姑娘和桃红姑娘不在。”
颜汐骤然止步, 转过身来轻柔的力气揪住那跟在她身后的婢女的衣衫,直直地看着人。
“那她二人在哪,她二人在哪?”
“奴婢不知,小夫人独自被大人抱着回来,奴婢并未看到青莲桃红两位姑娘。”
“陆执何处?我要见陆执?”
“奴婢不知道大人在何处,小夫人冷静一些。”
冷静?
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如今被抓了回来,青莲桃红生死未卜,不知去向,她如何能冷静?
颜汐松开了那婢女,转而便朝着房门跑去。
掀开珠帘到了暖阁,阁中亦有婢女看守,见她出来,皆上前劝慰。
“小夫人冷静,外边正下着雨呢,小夫人身子骨弱,又穿着这身,出去不得。”
“我让你们让开!”
转眼之间已十几名婢女围在了颜汐的身边相拦。
其中一个道:“小夫人出去也没有用,大人现在大抵是不在府上,上午走前曾吩咐过奴婢等人,不,不准小夫人出去。大人说:小夫人若想青莲姑娘和桃红姑娘安然,就,就就乖一些...”
直到听到那婢女全部说完,确切地说,是直到听到那最后一句,颜汐骤然停了下。
她心口一起一伏,一双水灵灵的美目没看任何人,没说任何话,缓缓地咬上了唇,也攥上了手。
似乎料到了。
料到了那个坏人会用青莲桃红二人威胁她。
但也算是得到了一丝半点她二人的消息。
人还尚在,没有死,大抵是也还算是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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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中,集上。
雨从邻近正午开始下,到了将近黄昏还未停歇,非但是未停,瞧着还有变大的趋势。
孟文惠与林瑶儿坐在车中,路过一块告示板前,孟文惠突然叫停了马车。
由于下着雨,路上行人不多,那布告板前此时也没人。
孟文惠抬高声音朝着外边的马夫:“靠近些。”
车中的林瑶儿道:“不是看过了么?”
孟文惠没回话。随着马车靠近,她再一次朝着板面上张贴的那则通缉令看去。
名字与人的画像都有,不难看出是一对兄妹。
孟文惠的目光定在那张告示上许久方再度朝着马夫道了话,让车行了。
只是后边的语声多少比前边的低落了些。
林瑶儿道:“惠姐姐在想什么?”
孟文惠先是摇了摇头,旋即开口道了话。
“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林瑶儿了然。
她猜到了。
昨日一整日,整个扬州动静那般大,她二人岂会不知?
通缉的虽然只是一对兄妹,但表哥竟是亲自去了。
她二人已来三日,只消稍稍一打听,便能得知节度使府中有女人,表哥在府上金屋藏娇,养了一位美人。
不允她二人借住,怕是也多半是和那位美人有关。
或是表哥不想她们扰了她。
一连三日,她二人没少乘车往节度使府的方向来,更没少远远地经过节度使府门前,目的便是想能有个巧合,恰遇那美人出门,有机会瞧上一眼。
然三日来,无果。
可今晨不然。
早早派出,过来盯着动静的小厮晨时回禀于她二人,说表哥早上抱着个女子回来。
那事情也便显而易见,可是那女子被小厮兄妹劫走了?
表哥会在外养了个女人,是她二人皆万万未曾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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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黄昏。
因着下雨,外边天阴的厉害,房中早已点燃了烛火,此时通亮。
颜汐在净房。
她已泡在水中许久。
婢女只热水便为她加了三次,然她依然没有要出来之意。
思绪早已飞乱,心中脑中想着什么,无外乎那个男人。
颜汐心中愤愤,拳头攥的很紧,越想眼中越噙着泪一般,柔弱又不屈。
她失败了,不仅失败了。
他扣下了青莲与桃红。
眼下阿泰与云盛云舒兄妹在逃,尚且不知能不能安然,能不能躲过他的魔爪,他又扣下了青莲与桃红。
她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了!
不止如此,他甚至等同于囚-禁了她。
汀兰阁,她都出不得了!
他怎么这般黑心,这般无耻,这般...
心中正如此思着想着,心绪突然被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打乱。
“在哪?”
“回大人,小夫人在净房...”
心口骤然狂跳,颜汐的眼睛马上便朝着那净室的门口望去,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人早已恢复了平常,一身深色官服,外穿披风,负手而来,眉目冷峻,却又不难看出,眼中噙着那么一抹似笑非笑。
便是这幅模样朝她淡淡地瞥来。
净室中灯火微弱,但不影响她看清他的模样,更不影响她听清他的话语。
他立在门口没往进走,语声温和,露着几分伪善的关怀。